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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庸风雅录作者:阿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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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骗他。”

洪鑫垚愣,随即大乐:“哈,那是你这个校董信用不够。反正又不是我要卖,他爱信不信。”

方思慎轻声道:“这样……会不会得罪人?”对方可能是什么背景,他已经跟洪鑫垚交过底。

洪大少鼻子里哼声:“阎王好见,小鬼难当。要真是买主自己,不管成不成,客气点也没什么。这种喽罗,白浪费时间跟口水,我哪有空陪他打太极。”

第二天,两人等着上飞机往高登市的时候,洪鑫垚忽然接到卫德礼的电话。

“嘿,我说daniel,咱们才分开不过半个小时吧,你就想我想成这样?”

“洪,你听我说,刚来的电话,买主想亲自跟你见面,问能不能告诉他你的电话号码?”

洪鑫垚眯起眼睛,看这样儿,竟是要来真的了。

“daniel,你把那秘书长的号码告诉我,我给他回过去。”

这回果然礼貌了。明明心里早就有数,听对方报出齐家英的大名,洪大少还是狠狠惊讶了把。往来几句,恭敬有加:“怎么敢劳动齐先生大驾。我三天后回国,届时转道明珠岛去拜望齐先生,不知是否方便?”

三言两语间便敲定了这场会面。

就算见惯他如何装模作样,方思慎依旧忍不住抿着嘴乐。

洪鑫垚揽住他肩膀,脸深沉:“哥,咋办?大财主上门,只怕要强买强卖。”

方思慎笑不出来了。蹙起眉头:“就算他再有财势,总不至于真的强买强卖。”

洪鑫垚脑袋靠在他肩头,望着墙角的壁灯,嘴唇贴在他耳朵边,压低嗓门:“话是这么说,就怕形势逼人……这批东西搞出这么大动静,变得越来越烫手。我想总不能老在外头放着,可现如今不管往哪儿挪,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得招来无数人惦记。咱们国内的规矩,许进不许出。而且吧,文物属国家所有,这么招眼的东西弄回去,立马就会有人来动员。说是不白拿你的,谁知道最后怎么着,可钻空子的地方太了……再要有人眼红搞出之前算计我爸那种事,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何况我现在的身份也比较麻烦,冷不丁成了半个公家人,这个……公共形象也挺重要……”

新成立的晋西矿业集团属于国有企业,洪家少爷大学毕业,正式接下河津分公司副总经理职务。若非政务府正在逐步取消国企管理人员的行政级别,洪大少跟泰山大人方司长,还能层交集:官场同僚。

方思慎听着他在耳根处絮叨个没完:“面子当然要紧,可这么值钱的东西,就换个面子,怎么想怎么亏得慌。所以我觉着,还是不能弄回去……但是不弄回去吧,迟早让人知道,到时候被动。就这会儿,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

忽地开口打断:“我问问何家伯父,看能不能请他帮忙沟通下。如果……真的是那位齐先生本人,阿尧,我觉得……可以考虑让给他。”

洪鑫垚本就在犹豫,只担心方思慎舍不下,这时吃惊道:“你不反对?”

“我们可以要求先在明珠岛做个公开展览,另外每年向研究者提供若干实物研究的机会——这些都可以谈。虽然非常可惜,但是……对咱们来说承担不起的风险,对那位齐先生来说,大概都不是问题。而且,说到公共形象,他应该加不能不在乎。我想他不太可能再转让给外人。”方思慎微笑,“你不是直很期待这个坐地起价的机会?听说他有钱到无法想象,也许不会嫌贵。”

洪大少伸直两条腿,交叉搭着,上半身软塌塌地倚着方思慎:“有钱到无法想象……靠,连你都知道了,他x得有钱……”

方思慎淡淡笑。有钱到定程度,对普通人来说,便没概念了,谈不上什么情绪。也许,反倒是洪鑫垚,因为好歹也有几个钱,反而概念比较清楚,才会心里不平。

两人在何慎行处住了几天,何家几个平辈见何致柔带回来个同性爱人,吃惊之余,态度居然亲近不少。洪鑫垚冷眼旁观,想起何慎薇曾经给过的提醒,明白他们这是自以为抓到了方思慎的把柄。因为老爷子何惟斯观念守旧,方思慎若有心争什么,单凭同性恋这点,就足以失宠。

他也不给方思慎点破,少爷派头摆得万分自然。洪鑫垚送了何慎行幅画,过得两天,邀请伯父起去看现场拍卖。何慎行当休闲散心,便跟着他俩去了。真心堂委托的几幅夏国当代艺术品都拍出了不错的价格,其中幅仿宋风格的水墨《神龙布雨图》售价最高,三十万花旗金。何慎行看着那副画发了会儿呆。洪鑫垚送给他的,是同作者同系列的作品,比拿来拍卖的这幅气派许。起先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时候就觉得收个初次见面的晚辈这么贵重的礼,有点不合适。

洪大少浑不在意:“传统水墨是最近的新热点,我们打算好好包装宣传下这个画家,估计还能涨不少。”

何慎行看着他:“你真心堂的海外分部在这里?”

洪鑫垚听这话,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还夹杂点儿恰到好处的仰慕和期待:“正在考虑搬到高登市来,毕竟还是这边环境好,素质高……”

第八章

“爸,学生论文开题报告都审过了,我想下周请三天假,加上周末,正好可以在家过除夕。”

方笃之沉吟片刻:“算了,来回,路上去掉两天,时差都倒不明白。”

秘书保姆司机都要回老家过春节,方思慎想那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又剩下父亲个人,便抑制不住地难受。

“可是爸爸,我想回家过年。”

“我知道。不过……”方笃之右手握着电话,左手盘着两枚文玩核桃——正宗晋南出产的极品狮子头。不用说,洪鑫垚孝敬老丈人的贡品。

“还是算了。小思,你不用惦记着回家陪爸爸。除夕晚上我要去贫困教职工家里慰问,不到后半夜回不来。开年的团拜会跟慰问活动直排到初五。你回家爸爸也不在……”低声喟叹,“算了。”

方思慎没想到父亲过个年忙成这样。若是如此,这么远匆忙赶回去,确实意义不大。叮嘱番保重身体,挂了电话。

洪鑫垚是正月初四到的,方思慎不想他横贯花旗国地折腾,约好在金山市机场碰头,起去何家老宅拜年。洪大少登何家的门,有现成的借口:何致柔的同窗好友,何慎薇在夏国结交的熟人,作为名优秀的某二代,很可能成为何家未来合作伙伴,碰巧来花旗国办事。生意人经营关系乃是常态,在何惟斯看来,不过是招待个后辈小朋友而已。

今年没什么大事,成年的有工作,未成年的要上学,到初四这天,老宅就剩了何惟斯跟何慎薇,还有帮子老佣人。方洪二人黄昏抵达,白日里闹哄哄的拜年人客也都走了。

洪鑫垚送的拜年礼是两支老山参跟盒上等鹿茸,从二姐夫杜焕新那里搜刮来的。他曾向何慎薇婉转打听过齐家英,饭后闲谈,何家姑姑十分上道地将话题转到老爷子海外拼搏发家奋斗史上。老人家哪有不喜欢聊这个的,开了头便止不住,中间兼点评各方人物,自然免不了提及隐匿于小小明珠岛上的富豪大亨齐家英。

种种传奇经历,听得两个晚辈十分入迷。只不过,方洪二人关注的重点、感慨的对象,往往南辕北辙。个当掌故听,个当教材学,都给予了老人足够的成就感。

洪鑫垚着意打听齐家英,很有技巧地将话题拖住。

老爷子故事讲到告段落,开始发表感慨:“齐家英半路出道,白手起家,能耐自然是不般。可要说如何天纵奇才,倒也未见得。单论才干,不是我夸口,何家子弟,未必就不如他。但是这人有样好处,真正难得,那就是胜不骄,败不馁。败不馁还好说,胜不骄最难做到。但凡我见过的人里头,十个有九个半是假谦虚。”

说到这,忽然顿了顿,半眯起眼睛,若有若无地扫过洪大少那脸谄笑。

见老爷子看自己,洪鑫垚下意识笑得欢。发现何慎薇表情促狭,才反应过来。说什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干脆不装了,换了正常脸色,问:“爷爷,您要不要添点儿茶?”

何惟斯被他光明正大的无赖作风逗乐了,故意板脸道:“你不行,心不诚,手不稳。致柔你来。”

方思慎微笑,端起水壶给各人添了轮。

“他齐家英富可敌国,从不摆架子。每到地,必先拜望耆老名宿。何某惭愧,仗着这把年纪,也连累人上门枯坐过几回。”

洪鑫垚听见那句“从不摆架子”,眉毛往上挑了挑。方思慎想起他跟自己痛诉在明珠岛与齐家英见面的憋屈经历,忍不住笑。

何惟斯看出内里有文章,从茶杯后头抬起眼睛:“嗯?”

机不可失,洪大少立刻道:“因为点小生意,和这位齐先生年前见了面。明明是他把我找去的,结果就喝了杯茶,什么也没谈成。您老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何惟斯没想到这二十郎当的小年轻竟然有资格跟齐家英见面谈生意,心底吃了惊。脸上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慢悠悠放下杯子:“既然是他把你找去的,你急什么?”

洪鑫垚愣,摸摸后脑勺:“也是……”豁然开朗,“咳,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准备了肚子话,跟人见着面,句都没倒出来。之后总有点儿不安稳,老觉得被人算计了。还是您厉害,下就让我这心里头亮堂起来。”

这句却是打心眼儿拍出来的实在马屁,丝毫不掺假。

何惟斯谈兴不减,把几个与齐家英同辈的人物放在起比较,命运各有不同。末了叹道:“时运这个东西,最难预测。要我说,妻贤夫富贵,家和万事兴。齐家英运气比别人好,就好在娶了个贤妻。论出身、学历、样貌,当时的卫家小姐,哪样不比他强太?偏就看上了这个穷小子,心意帮衬打理。如此来,起点跟发展空间都大不样。要不是这个老婆,他怕没有如今这般成就。你看那几个不会挑老婆的,家散了,人也堕落了……”

转头冲着何慎薇:“慎行就是个例子。雅涵是我给他挑的,好,可惜走得早了。你看他自己选的什么人,幸亏离得干脆。致高致远这点上都比他们老子强,这就是何家的福气。”

谁也没想到老爷子番宏论,最终观点落在娶个好老婆上。

何慎薇哭笑不得,方思慎不便答话。唯独洪大少大点其头,深表同感:“有道理,您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

不料老爷子又冲方思慎道:“致柔,你上回说已经定下意中人,我下半年准备在京城待着,到时候领过来,给爷爷看看。”

方思慎惊,慌张回应:“好……等方便的时候……”

“大伯,您先前不说去东平看房子?”何慎薇岔开话题。以何惟斯的年纪,经不起几回长途奔波。今年下半年再回夏国,就是叶落归根的意思了,准备在故里东平安置个落脚的地方。

关于贤妻的话题于是到此为止。老人家休息得早,方洪二人跟何慎薇换个地方接着聊。

何慎薇问:“真的明天就走,不住几天?”

方思慎摇头:“不了。万爷爷看出来,会生气的吧?”

见他俩很自然地挨坐到块儿,何慎薇笑了:“住处我安排,你们睡后边的套房。爷爷起得早,般七点钟下楼吃早饭。”

年时节下,出于礼貌,何慎薇对方思慎的父亲表示问候。听说方司长春节期间也不得休息,顺口笑道:“这么忙,不知令尊几时高升?”

方思慎有些发窘:“姑姑,您怎么也开这玩笑?”

谁知洪鑫垚接句:“方叔叔到六十还得几年吧?退休前再升升,怎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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