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伙食不差,想吃螃蟹随时可同后厨大娘说,我又不缺你那一顿螃蟹。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答应我,以后别同砚北他们走的这样近了,别让任何人,拿你寻乐子!”
“墨风你关心我?”
“才没有。”
“你在意我!”
“……”
“哈哈,其实,被人在意的感觉,还不错。”
“……有毛病!”
瞧着临水的长廊上缓缓行远的一双人,我忽然,有些欣慰。
“如果你同墨风在一起了,即便,他日我归了尘土,也再没有什么可忧心的了。”
花藜为我披上了一件轻薄些的披风,听我这般感慨了,嘟嘴有点不悦:“殿下你胡说些什么呢?什么叫他日归了尘土……你长命百岁,未来的日子,还久着呢。”
“久……”我哑然轻笑,五年,也算久么?
拢了拢肩上的衣物,我转身回眸,视线无意落到了花藜高盘的乌发间,别着的那朵栩栩如生、色泽明艳的绒花上……
绒花,红色的绒花。
记忆里倏然翻涌出了在江都时,崖魇立在枯树下,手捧绒花,深情凝望的那一幕——
那朵绒花,便同眼前花藜发间的这朵绒花,一模一样……
“你头上的绒花?”我直勾勾的盯着那花,好奇问她。
花藜听我问及她的发饰,便抬手也摸了摸,不好意思的低头,红着脸回答道:“这绒花,是我找春兰她们特意定制的……”
“定制?”我听不明白……
花藜颔首:“嗯,是奴婢亲手画的图样……”
“亲手所绘的图样?这个样式的绒花,难道,还有什么特殊意义?”
花藜咬唇,一副小女儿姿态的娇羞道:“殿下还记得,奴婢同殿下说过,奴婢很小的时候,有个特别照顾奴婢的哥哥,常来奴婢家中找奴婢玩么?他家没出事的前一年,我过生辰的时候,那位哥哥特意在街头首饰铺上买了朵红色的绒花送给我,当做了给我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那朵绒花,只是多年前,我在清扫浣衣局的时候,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将它弄丢了。
我后来寻了很久,都没有寻到那朵绒花,也不晓得是不是被宫中其她姐妹给拾了去,瞧她精致,便偷偷藏起来了……今年过生辰的时候,我听见宫里有人吹起那位哥哥曾经吹过的曲子,就突然,挺想念他的……之前他送我的那枚绒花已经没有了,我就想着,仿一个也好,至少还能睹物思人……殿下,奴婢戴这绒花,好看么?”
我怔怔的凝望着她,凝望着那朵美艳无双的绒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良久,我方保持镇定的点头:“嗯,好看。”
原来能让堂堂暗卫统领黯然失神,深情相视的东西,便是花藜以前遗落的那朵绒花……
他为何会对花藜的绒花那般上心?难道……
罪臣之后,先于花藜被抄家灭门……我记得皇兄曾经说过,崖魇在没入宫前,姓萧,他爹犯了私通敌国的谋逆之罪,被先皇盛怒之下,下旨灭了满门。
原本崖魇是不该活的,可行刑前夕,先皇突然起了要去死牢探监的念头,回来以后,身边便带了个小小的白面娃娃。
萧家满门被处斩后,先皇将萧家遗孤安排进了暗影楼,重新取名为崖魇。
后因崖魇在暗影楼表现突出,深得先皇青睐,于是先皇便将崖魇调去了彼时还不是太子的皇兄身边,做他的影卫,贴身侍奉皇兄这个二皇子。
仔细算来,崖魇侍奉在皇兄身边,为他尽忠,已有十五年了……
崖魇比花藜先入宫,再加之一个常伴太子左右,深居东宫,一个被打入浣衣局洗衣,贬入后宫清扫宫阁,故而多年后花藜认不出崖魇,应该也是情理之中。
“花藜,你可还记得,你那位被灭满门的哥哥……他姓什么?”我试探着问她。
花藜咬了咬唇,想了一阵,“奴婢记得……风袭桃花渡十里,夜幕萧声盈月楼。奴婢姓花,他姓萧。他是江北萧家之后。”
“江北萧家之后……”
花藜又补充道:“叫萧文远。”
“萧文远……”我心底惊了下,暗暗攥住袖口。
果真,是他。
萧文远。
我见过暗影楼的暗卫卷宗,崖魇以前的名字,便叫萧文远。
彼时我还甚感诧异,饶是如何都想不到,崖魇那么冰冷薄凉的一个人,以前竟有个如此儒雅温润的名字……
“花藜,如若,你那个哥哥还活在世上……只是,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你一见到,就害怕的人……你能接受么?你会选择,逃避他,不要他么?”我小心翼翼的问花藜。
花藜挑了下眉:“变成了另一个我一见到,就害怕的人?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