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龙八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小声地叫起来:“峻哥哥,你想咬我哪里?”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敖峻不知不觉已是满面笑容,至痴处与龙八平日里的傻乎乎的笑倒有点异曲同工之处。但他口气还是很镇定的,慢慢道:“让我想想……”
他摩拳擦掌,倒是借这个机会仔细打量着眼前乖乖就范的龙八,盘算着是亲他脸还是脖子,耳根也很不错,锁骨会不会有点过?说起来他偷啃龙八很多次,这么光明正大而且是在龙八清醒的时候亲一亲还是第一次,不得不说实在有种偷情一般的别样刺激与兴奋。
龙八在他面前,一付毫无抵抗任君品尝的小模样,大约这般闭目等咬的滋味不太好受,他显得有些紧张,一对小扇子似的睫毛颤啊颤,就是不敢睁开。他这般仰着脸,让敖峻能把他整个脸庞眉目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沉睡时,敖峻早已经看过无数次,此时不知是因为龙八清醒着,还是他心里那点点不可告人的隐密心思,只觉得鲜活生动无比。
龙八那胖滚滚的龙形太过震撼,以至于往往让人忽视了他做人时的长像。其实龙八变成人形的时候,还是禀承了龙族相貌俊朗的一贯传统。那张小脸蛋虽不说俊俏得惊天动地,却也是出类拔萃的美少年一流。
龙八此时还有点娃娃脸的轮廓,下巴圆圆的,但眉目如黛鼻翼挺拔,还是十分惹人喜爱的,而乌发映衬下的脖颈细长白皙,耳朵晶莹可爱,大约因为紧张,他不时吞吞口水,还不太明显的小小喉结灵巧地上下滑动着。
敖峻看着看着,不由得就多了些想法,亲他脖子的话,是不是顺着锁骨也啃一口,再扯开衣领咬咬他的小肩膀,然后是不是再扒开衣服干点别的……反正想想也不犯法,又没什么后遗症不是么……
龙八觉得脖颈上突然一热,却似乎是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溅到上面。不由得有些惊奇。他本来以为是敖峻还没咬,口水先滴上来了,忍不住悄悄睁开了眼睛,原本想着只偷偷地瞧一眼,谁知眼前所见却把他吓一大跳。
敖峻一手掩在口鼻之间,却还是有殷红的液体从指缝之间渗出来。而敖峻自己似乎也是震惊到不可思议,他一时想不明白似的怔在那里,脸上是诧异懊恼尴尬自惭失落薄怒种种所能想像得到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说不上精彩纷呈,反而是古怪之极。
敖峻觉得自己有点出离悲愤了。这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流鼻血。
他还是一条青年龙,正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一直洁身自好,难免有些受不得刺激。可你说要是真做了点什么他还能接受,这摸都没摸民没碰光是想想就成这样了算怎么回事!
第 43 章
而更可恨的是,作为祸水根源的龙八一点儿哪什么的觉悟都没有!
他看到敖峻满手鲜红,那血珠还不断从指缝之间滴下来,直吓得哇哇大叫,连要小心提防着外头的丁铭听见也忘了:“峻哥哥你怎么吐血了!”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要去扶敖峻,又急着要找东西去擦,慌得不知该怎么是好。短短片刻间就急出一身大汗,几乎要哭出来了:“峻哥哥你一定是生病了!好多的血啊……你身上那儿疼?”
他想起什么,拖着哭音跺脚道:“……峻哥哥,你不要怕,宫里有太医,我现在是世子,我可以叫太医来救你!我这就去……”
他要冲出去,被敖峻连忙拉住了。他沾着血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半晌才用挺僵硬的声音强作若无其事道:“……不用,只是流鼻血而已,没事的,你太大惊小怪了……”
他说话时不得不松开了手,那两柱血流的小喷泉还没止住,顿时哗哗的往下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龙八看在眼里怎么能不担心,他难得不肯服软:“要不,我去找常洙哥哥来帮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一定是生病了!”
敖峻急道:“不必!我没生病!”这底细能瞒得过旁人可不一定瞒得过常洙那双老奸巨滑的毒眼,他可不想丢这个人。
龙八仍不能放心,含着泪偏着头仔细打量:“难道是内伤?”
敖峻捂着鼻子,觉得自己再被他纠缠下去真要内伤了,有些无力地摇摇头。捉着龙八的肩膀摇晃:“我真的只是流鼻血而已,最近吃得热了,有些上火,真的只是上火……”
龙八不相信地看着他,敖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尽量端出一付就是如此的淡定神态来使他相信,但血还在不紧不忙往下滴,使得架势大打折扣。杀伤力很是不足。龙八半晌才屈服,轻轻‘哦’了一声。
敖峻能感觉得出来,龙八是真的害怕,正在为自己担心。他乌溜溜的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睁得大大的,里面一汪泪水里转啊转,眼看就要掉下来。捉在敖峻手里的小肩膀在微微地发着抖,因为靠得很近,敖峻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他绲募贝傩奶。
敖峻感动之余,鼻血却断断续续不容易止住。龙八手脚发软,战战兢兢地拿袖子去给他堵,从茶壶里倒水浸湿手帕递给他,一付惊骇欲绝的小模样。
虽说流这点血算不了什么,并不影响行动力。但敖峻面对着龙八担惊受怕的小眼神实在愧疚,就算这时编个借口就能骗得龙八乖乖躺平等吃,他也实在没有再做点什么的心情了。一来上之不武问心有愧,二来眼下吃起来虽然顺便,但日后龙八明白过来,未必不会怨他。
想明白这一点,敖峻渐渐冷静下来,此事不能着急,还是要缓缓图之――至少眼前,一着急鼻血便止不住。想想他要是就这么血乎淋拉的扑倒龙八,不方便不说,如此重要的大事日后是要拿来时时回味的,如此这般,将来回想之时难免甚为不美。
于是他叮嘱完龙八莫要将此事说出去,特别是不要对常洙说出去,也顾不得怕龙八初来乍到心里不安,原本要陪一陪他的打算,捂着鼻子逃也似的抽身而去。
龙八其实并不怎么相信敖峻吃热上火的说辞,要知道他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而且吃得最多的还是自己,自己都不上火他上什么火?怎么就不见姚三上火不见常洙哥哥上火?龙八在心里还是觉得敖峻还是生病了。
龙八很不放心地跟着追出门外,却只瞧见夜空中远远一道落荒而沈的隐约龙影,在天际一闪而没,朝着东南角一头扎了下去,夜空如墨,那龙影也是黑的,并不显眼,若不是龙八眼神儿好再加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险些就要瞧不见了。
黑龙扎下去的那个方向,龙八隐约记得是个大湖,看那姿势,敖峻似乎是笔直地一头扎到湖里去了。
他在院子里奔出几步,几乎忍不住就要腾身朝敖峻消失的方向追去。这番动静却是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丁铭,抢上前来一把拽住了龙八的胳膊,惊疑道:“世子?你这是想去哪儿?”不远处有几个宫人带着惊疑的目光朝这边窥探过来,丁铭暗中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上前。
龙八怔怔地回过头来,噙着一泡眼泪看看丁铭,像是想起来什么,他显得有些沮丧,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没什么。”但话虽如此,他情绪却是低落之极,还是不肯回到屋里去,就那么眼巴巴地盯着敖峻消失的那个方向的夜空猛看。
丁铭瞧见他眼泪时微微怔了一怔,却很快神色恢复如常,没有多问什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丁铭习武,目力远胜常人,却还是比不上龙八,这时只看到一片泼墨似的夜色,上面冷冷清清坠着几枚星子,什么也看不出来也没什么好看。偏偏龙八就那样伸着脖子瞧得眼都直了。
丁铭陪他站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劝道:“世子,夜深了,还是回屋里安憩吧。”他轻轻压低了声音:“宫里人多眼杂,世子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明天必定会传到别人耳朵里去。”
若是平常龙八也会认为是这么个理,乖乖的听劝。但现在他挂心着敖峻的病,哪里会有睡觉的心思。
他点点头哦了一声,朝着丁铭笑笑,算是领了他这番好意。却是不肯进屋。他垂着头走到门口,就此在石阶上坐下,呆呆地看着夜空出神。丁铭想了想,还是跟过来,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几步远处守护。
夜凉如水,石阶散去白日的热度,此时坐着倒也刚刚好。龙八愣愣坐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来朝丁铭招了招手:“我睡不着,你过来这儿陪我坐坐。我们说说话。”敖峻说了此人对他并无恶意,龙八于是对丁铭也就没什么戒心,他眼下觉得十分苦恼,需要找个可靠的人来诉说诉说,替他分分忧。
丁铭稍一迟疑,心里暗叹这世子毫无心机,自己已经不止一次的提醒,他却仍旧大大咧咧,一点也不注意言行。
但看着龙八略带请求地看着他的小眼神,分明还天真得很。皇上有意立淮世子为太子的谣言已经风传了很久,如今又当真把他接起宫里来。世子的身份看上去似乎炙手可热,但丁铭却知道他除了这个身份,其实没有什么的可称道的依靠和强硬的后台,这在平时没什么,若是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却未必能安然无事,其实心里有些可怜这个看起来尚且懵懂无知的世子。
丁铭想了想,皇上必然是知道他曾和世子同窗,把他从军中调来世子身边做侍卫自然不是巧合,既然如此,他觉得陪世子坐一坐聊一聊,只要不谈什么犯忌讳的话,也没什么要紧。两人多年未见,正好趁这机会熟络熟络也好。他走过来一同坐在石阶上。
这时离得近了,丁铭这才看见龙八手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不由得吃惊,拉过他的手来细看:“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流鼻血而已!流鼻血你没有见过么?”龙八学着方才敖峻淡定的架势,装作浑不在意的口气鄙视丁铭。顺势再把从敖峻那里沾来的血抹在丁铭袖子上:“我最近吃热了上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丁铭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袖子被他弄脏,关切问道:“世子可有哪里不适?如果怕麻烦的话,属下略通医道,寻常小疾属下可以看看,不必惊动太医。”
龙八连连摆手道:“我没事。”
但被丁铭这一提醒,却是想起敖峻的病来。不由得偏头仔细打量丁铭。他眼神单纯,一付既想要相信又有两分怀疑的神色表露得明明白白。
倒把丁铭看得有几分发毛。他干干地对龙八笑了笑道:“世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力的地方?”
龙八也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拉着丁铭的袖子道:“你说你懂医术,那你一定认识京城里医术好的大夫,你帮我悄悄地找几个名医,要有本事的,要包治百病,专攻疑难杂症,能够妙手回春的……”
这下换成丁铭上下仔细打量他,惊疑不定重新又问了一次:“世子是否身体不适?”
“都说了不是我。”龙八嫌他老在自己身上嗦,暗地里撇了撇嘴角。“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觉得我有个朋友得了很奇怪的病,想找几个最好的大夫给他看一看。”
丁铭放了心,微笑道:“京城里有名的大夫是有一些,我倒可以给你的朋友介绍几个,不知道他是什么病?”
龙八闻言甚喜,偏着头想了想,告诉丁铭:“我的朋友不方便看大夫,你让他们给我开几幅药先试试。我觉得,他得的是怪病。不是让你找专治疑难杂症的大夫么,你就开治怪病的药给我好了。要是药不管用,我回头去折了他的招牌,哼!”
丁铭还没见过这么看病开药的。一怔之后艰难道:“你总得告诉我,你朋友得的是什么病,我才好去找合适的大夫。”
龙八想了想,愁眉苦脸地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平时里正正常常的,也看不出什么,但是,但是他就是生病了,我反正知道的……”他就丁铭说话甚是和气,倒是敢蹬鼻子上脸地耍起无赖,“我不管,反正你给我找大夫来!”
丁铭心说居然看不出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生病了。他觉得淮世子大约真是落水受了惊吓,脑子有些不大清楚。但碍着对方身份,这话可不能直截了当照实说。他只有讪然道:“世子,你不说清楚,再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如何能够开方下药?药可是不能乱吃的,这马虎不得。”
龙八想了想,他觉得敖峻要么是身患怪病要么是受了内伤,要不然你说流个鼻血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敖峻偏偏千叮万嘱的,要他绝对不能对别人提起,这如何不让他确定敖峻是生病了而且得的是怪病,如何不长吁短叹愁肠百结。听了丁铭的话,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我朋友不让我跟人说,他说让人知道了他会很不好意思……”
丁铭只能循循善诱:“你这位朋友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平时都有什么症状?是否成亲……”
前面几个问题龙八倒是能答的,他也不等丁铭问完,絮絮地就接上了:“我的朋友是男的,年纪,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吧……”至于年龄,他按照敖峻的人形大至估算了一下,正在冥思苦想敖峻平时有什么不对劲的症状,突地听丁铭问到是否成亲。
龙八对这个词是分外敏感的,听到问及敖峻是否成亲他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像是突然被针给刺了一下般,心窝里麻痒麻痒的总是不太舒服。他觉得丁铭无缘无故的问这个到底什么居心?难道他家里有个妹子想说媒不成?却不想想丁铭压根不认识敖峻,就算家有妹子,又如何会巴巴的想把妹子贴上来。
但龙八不知怎么的就是心里疙瘩了不痛快了,他像炸了毛的猫,瞪大了本来就圆溜溜的眼睛,谨慎而略带敌意地望向丁铭:“我只是想请你帮忙找个好大夫,你打听我朋友成亲不成亲做什么?”
丁铭能感觉到他的不快,却不知道这不快从何而来,只好向他解释,这也是为了问清病情以好对症下药。
龙八这才不情不愿地道:“还没呢……”
男子二十五六岁还没成亲的虽不是没有,却也不算多见。本来丁铭只打算随口一问,但龙入回答的样子太别扭不过,反而让丁铭想到些什么。
他放缓了口气,试探着问道:“那么,订亲了没有?”
龙八的脸越发怪异,简直抹布样的都要能拧出水来了。但他转移话题的工夫明显不到家,丁铭问了,他惊慌失措瞪目结舌,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把他可以不回答也忘了,半天终于哼哼唧唧含含糊糊地答:“算是……还没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