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帝病笃,召大将军何进入宫,商议后事。
“何进?”
穆嫒坐在亭中,从盘中捻了块糕点咬了口,眼睛亮了亮,往身旁女子唇边递去。
“何皇后兄长,皇子辩生母。”女子不看递到眼前的糕点,手中戒尺在石桌上轻敲,“当今局势你若不牢牢记在心上,晚膳就断了吧。”
穆嫒脸色一变,立马把手里的糕点塞到口中,正襟危坐,嘴里含糊不清:“窝一定几好!”
女子睨她一眼,葱白的手去捻起盘中的一块糕点,至于唇边慢慢品尝。
“朝中十常侍弄权已久,听闻皇帝偏爱养于董太后宫中的皇子协,欲立为太子。十常侍于董太后素来奉承,皇帝此番宣何进入宫必有蹊跷……”
手中还剩一半的糕点直投喂到穆嫒的嘴里,她伸出戒尺在石桌上备好的竹简上一点,甜笑道:“夫君,写。”
嘴里嚼着糕点,一脸崇拜看着自家夫人的穆嫒一愣,呐呐道:“写什么啊?”
“并非叫你来听故事,写下此势详解,若你为何进又当如何行事!”
戒尺啪得一声敲在桌上,她眸中似有霜寒,凌冽冻人。
穆嫒:“我,我……”不会啊……
她就一混子,哪里晓得这些弯弯绕绕的朝政漩涡!
觑了眼叁指宽的戒尺,穆嫒小心翼翼的去握搁置在笔架上的毛笔,拉过空白的竹简,愁眉苦脸。
身边的女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抿一口,便支着头看表情纠结,不知如何下笔的某人。
她心情颇好地弯了唇:“为何不下笔?前几日看了许多书,莫要告诉我你忘了?嗯?”
穆嫒咬了咬唇,额头开始冒汗。
前几日她家夫人把她按在案几上,指着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摞摞的竹简让她看。
她哪里能看得下那些密密麻麻又繁复难解的字?
趁着夫人去忙府内其他的事,就自个儿趴在案上呼呼大睡了。
所以,那些书她真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不曾想,今日居然还有个随堂测试?
穆嫒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肚子上的伤口刚结疤,要是再被气急的夫人刺上一剑,那不得伤上加伤?
亭外,一个婢女从外走来,恭敬地行礼。
“夫人,您要的人已经到了。”
桌旁的女子把戒尺放下,摸了摸穆嫒愁苦的一张脸,轻声道:“我先去忙,晚些再来找你。”
穆嫒攥住她的手,一双眼诚挚非常:“夫人去哪儿?我随夫人一起去吧!”
女子抽出自己的手,嗤笑一声:“别玩小心思,今日这局势走向你若分析不出,晚上也不会完好无损了!”
说完便径直出了亭子。
嘶——
穆嫒倒吸一口气,急忙沾了墨汁去竹简上落笔。
可这额上的汗都滴下来了,还是一个字都没写。
树上有鸟鸣声传来,让人觉得吵闹。
一把抓起竹简,她就往外跑。
何必要自己分析,听听别人的,在揉把揉把不就组成自己的了吗?
疾行一路,冲进了赵云屋前。
穆嫒啪得一声推门而进,口中急道:“子龙子龙!快助我!我想——”
屋中的人正坐榻上,挽着一把长弓直对门口,弓已满,尖锐的利箭蓄势待发!
穆嫒话急停,被利箭对准脑袋的感受让她心中发慌。
刚想往旁边挪动,就见那箭矢脱弓引射直奔她而来!
双眸睁大,脚下发软,只听耳旁传来呼呼的风声和擦着发箭呼啸而过的声音。
啪——
箭射入院中的树干,入木叁分。
穆嫒瞬间脱力,扶着门框,吓得魂不附体。
榻上的赵云站起身来,手紧握着长弓,脸色略沉地去门口扶起那个明显被吓到的人。
“大人。”他低头看着攀附在他手臂上的人,唤了一声。
停了停,他问:“大人来此是有事吗?”
她已许久未主动来寻他了。
穆嫒喘了几口气,缓了缓。
本想对他说在屋内射箭容易伤到人,听到他这么问后,一心就只剩下了自家夫人留的测试。
她拉着他坐下,急急与他说了当今朝廷内的动作后,便询问他的意见。
赵云神色严肃:“宦臣当道,外戚势大。何进此人赵云略有耳闻,发迹外戚因功封候,帐下谋勇之人众多。此人争权夺利,皇子尚幼,若他诛杀十常侍把持朝政……”
不愧是儒将!
穆嫒听得认真,偶尔附和一句,表示赞同。
她脑子里对这世界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真要让她去分析局势,憋个半天都憋不出几个字。
听完赵云的话,穆嫒从凳子上起身,就要跑出去。
手臂被人拉住。
她低头看他,疑惑出声:“子龙?”
赵云仰起头,默了默,才问道:“大人不出府吗?”
这几日,她似乎都没出过房屋。
他也……甚少见到她。
“出府?出府做何?”
斟酌片刻,他回道:“探访民情。”
穆嫒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之前总是强行拉着人家子龙出去玩,用的就是这个破烂理由。
可是如今……
她推开赵云的手,一脸的义正言辞:“最近在研习兵法,此事先放一放。”
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跑出去。
她怕自己一扭头就把刚刚赵云分析的话语忘了,必须得赶快记下来。
赵云望向她离开的身影,抿了抿唇。
可是一个时辰前……
他还看见她与夫人正在池边喂鱼,情深意切,言笑晏晏。
自从夫人来后,她便不再来找他了,与他总是保持着距离,不再像往日那般亲近。
有时他会忍不住走到她院内想与她说说话,可入目的是她与夫人在一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