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人要死在自己家门口了,第一反应是什么?
穆嫒:无妄之灾,这可不是我弄死的,不关我的事啊。
当她这么看向赵云的时候,赵云已经把那脏兮兮的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背在自己身上。
“大人,可否帮我去唤疾医来屋内?”
穆嫒点点头,往府内跑去。
赵云也背着人,步伐稳重的急步往自己屋内走去。
他背上的人睁着眼侧头,眸中有路旁盛放的繁花,还有穆嫒急急离开的背影。
把疾医带来,穆嫒就看见赵云正拿起湿帛给快死的那人擦脸。
在要去褪下那人衣裳时,赵云手一顿,看向站在屋内专注盯着的穆嫒,无奈地起身把她推向门外。
“大人多有不便,且在屋外稍等片刻。”
穆嫒好奇的看了眼,靠在榻边一直盯着她的那个要死的人,嘴里应着:“这有啥需要避讳的,我来打下手……”
赵云耳朵略红,对她又无可奈何:“大人……”
他唤她,温顺极了。
穆嫒主动站到门外,见四周无人,还偷偷在他脸颊上落了个吻:“那我去叫人给你打水来。”
赵云脸上浮现红晕,微微笑道:“谢大人。”
说完便转身关上房门。
穆嫒与下人说了后,便在门外等。
一盆盆热水往屋内送,又有一盆盆带血的污水从屋内端出。
穆嫒看着那血水,有些心惊。
那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伤的人啊,居然伤得这么重?
等了许久,在她快要不耐走人的时候,疾医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忙迎上去:“先生,里面的人如何了?”
疾医摇摇头,满脸沉重:“中毒已深,伤口溃烂,回天乏术。”
中毒?回天乏术?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穆嫒有些惋惜,又似想起了什么,扭头就往外跑去。
赵云在屋内扶着人清理好自己后,面色凝重的看向他:“先生被何人所伤?下手竟如此狠毒。”
此人一看便不会武,身上却斑驳了好几条被利器所伤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已经溃烂,流着黑血。
那人靠在案前,神色倦倦,一双眼却很亮很坚定。他看向赵云,沙哑着声音道:“西面流寇。将军可有小巧的锋利锐器借用?”
赵云不解,但还是在屋内寻出一支箭和一把匕首,放在案上。
案前的人拉开衣裳,目光垂落在自己腹间的外翻的黑红伤口,又看向赵云:“劳烦将军替我寻些桑线和针来,在下日后定会重谢将军。”
赵云:“先生可是还有需要之物?”
他虚弱一笑摇摇头,如雨中的白玉兰。
赵云颔首,出门去寻桑线和针。
屋内的人,拿起一巾帕咬在口中,把烛灯移近,握住案上的匕首在灯上烤了会儿,见刃上泛青芒,便直接往腹间割去——
一块黑红腐烂的血肉被割下丢弃在一旁,鲜红的血瞬间自肌肤流下,他额间项间尽是冷汗,骨节分明的手因疼痛停滞了一瞬,脸色发白。
剔除的腐肉越来越多,血也染红了新换上的衣裳,他的手开始颤抖,头开始昏沉。
拿起一直带的药草,他取下口中的巾帕,忍着发颤发紧的牙,把药草叶一片一片地剃下塞入口中,细细咀嚼。
然后吐出外敷在剔除腐肉的伤口上——
屋外是一片艳阳天,里面却漫布血腥。
穆嫒端着一盘丰盛的膳食推开虚掩的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子龙,就处理到一片鲜红,和案几旁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
鲜红的血从案下蜿蜒流过,宛如一条血路。
案前的人还在拿匕首一刀一刀地割下自己的肉……
穆嫒:“呕……”
她忙把饭菜放在最近的桌上,就直接跑出去了。
案前的人忍着痛和因失血过多的昏睡意,恍惚的抬头看去,只看见被打开的门和留在桌上的膳食。
他蹙眉,又下刀——
赵云回来时,就看见穆嫒独自蹲在屋外,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他问:“大人,怎么了?”
穆嫒蹲在地上指了指门内,紧皱着眉:“他在割自己的肉……”
赵云闻言,面色一变,直接走了进去。
案前的人已经把能处理到的伤口腐肉都剔除,他虚弱地倒在案上,听见动静,他从案上抬起头看去,问:“寻到了吗?”
赵云把桑线和针递给他,问:“先生会医?可要相助?”
男子摇摇头,撑着身子接过他的针线,又把巾帕塞入口中,慢慢在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处缝补起来。
赵云站在一旁,看得惊奇。
穆嫒从门外瞅了一眼,又是觉得心里不适又是觉得心惊。
这是……外科缝合手术?
还是不打麻药,自己给自己做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