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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站在院墙外,他忽然想起自己老家的宅子来。沈老爷对房产的爱好有些近乎偏执,除了商铺,他总爱买一些结构精致的小家小院,然后再配以一桩两桩金屋藏娇的乐事。金屋藏娇的屋多半离得不会太远,总是走一段路就到,以至于有人借此调侃,说沈家老爷子是把自家后院拆去了墙嵌进了道,不是皇帝,却天天过着东宫奔西宫走的皇帝日子。

而今,这个皇帝和他烂漫的春天一道离自己远去,剩下孤伶伶的沈延生,一个人留在明媚依旧的春光里。

“这是我家,进去坐坐?”万长河从他身后走出来,笑容可掬,一张白脸像是随了这和煦的春光,让人赏心悦目。

沈延生转身看他一眼,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这假舅舅真的同他血脉相通,看着对方,就能寻到过往的时光一样。

“……怎么了?”

沈延生摇摇头,说:“那就进去坐坐吧。”

小舅舅家的院子不大,但是却被花团锦簇的春光装饰得异常漂亮,空气芬芳,光线明亮。站在通往堂间的路上沈延生看到了那颗t出院墙的树,树很高,品种他不熟,但是枝杈上大朵大朵滚团的绿色却让整个院子都显得生气勃勃。

忍不住驻足观望,他渐渐放松心神停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

这些日子,他不是饭店就是旅馆,花钱不说,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有任何自然化的生活气息的。他虽然也爱追求标志体面的摩登生活,但是摩登世界也有令人生厌的一天。如此,他便愈发的对眼前的院子心生好感。

走过两丛低矮的观赏木,万长河领着他进到堂间,还未落座,就看里面走出来一个平头正脸的老妈子。老妈子面色红润,手脚身体都生的很结实,见到万长河,她先是有些吃惊,然后便半皱着眉头嗔怪道:“先生,你要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万长河冲他摆摆手,笑道:“想回就回这才叫家,提前告诉你,你一定又拿我当客人伺候。想我在外面漂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置起个家,在家却还要作客,你这是存心的为难我嘛。”

一席话说的慢条斯理,但是句句在理,老妈子让他堵得没话说,只好无奈的笑笑,暂时把注意力转到他身边这位漂亮的公子哥身上。

迎着对方的目光,沈延生微笑点头,对于这个年纪的女性,他报着一丝崇敬的感情。因他觉得她们就像风雨中坚韧弥新的大树,总能用过往的生活经验在平凡中创造出奇迹来。

这时候,旁边的小舅舅对着老妈子说说:“我要留下这位小先生吃午饭,终是有客上门,遂了你的心愿,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老妈子点点头,作别之后依言往后面去。

沈延生站在堂间里,瞬间有些不高兴。这位小舅舅刚才称他“小先生”。按照年纪和礼貌来说,这称呼并没有错,然而他们不是刚认了亲戚么?怎么认了亲戚还叫“小先生”?

这位生分的小舅舅就立在他身边,转头看来一眼,似乎没有发现他的不高兴,反而扬手指着前面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还是进去吧。”

堂间是个敞开的场所,不适合说一些细语密话,所以万长河并没有让沈延生在堂间里停留。两人分花拂柳的一路直进,穿过两道圆月拱门,终于是到了万长河的私人房间。

头一次上门,就有这般深入腹底的待遇,沈延生心里的不快稍稍的有所缓解,缓解的同时,他又有些羞愧。

因为他对这位假舅舅并不是真心,只是对方在皮相上还算体面儒雅,加之自己又刚好亲友匮乏。这样的理由如果真的用感情的标准来衡量,可以说是一种虚伪又可耻的自私。

暗自愧疚,沈延生便微微的红了脸。而假舅舅本来就中意这干净漂亮的外甥,回转身看到对方这可爱的模样,更要心情大好的面露微笑。

引人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他迫不及待的说道:“我不知道这门亲戚攀得对不对,那天你回去,我就一晚上睡不着觉,后悔没让你留下个可以联系的地址什么的。好在你今天是来了,要不然这事情压在我胸口上,怕是一辈子都挪不开了。”

沈延生坐在他面前默默的听,听的时候并未说话,单是用睫毛和眼睛一起一落的观察对方,及至人把话全都说完,他才轻声的问道:“姚先生,昨夜里,有没有看过月亮?”

“月亮?”

沈延生补充道:“我昨天也睡不好,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万长河一愣,随即道:“我那床位置摆的不好,晚上看不见月亮,光见着一地月光,现在看来,不是床的位置不对,是那月亮都被你这双漂亮眼睛剪碎了。”

沈延生抿起嘴角笑笑,这时候老妈子送来了茶点。茶是新沏的,热腾腾香喷喷,旁边摆开两个小白瓷碟,里面装着洒过白糖的米糕。

老妈子手脚利落,放下东西便径自出去了,沈延生看过她的背影,回头就发现小舅舅跟个小孩儿似的盯住两碟米糕不放,口中念念有词道:“我让她别当我是客,她还真是做的妙极,你看,这一会儿的功夫,待客的劲头全跑你身上去了。”

沈延生起初并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然而一看他那目光定定的对象,随即便懂了。

两碟米糕一左一右摆开,明显的,接近自己这边的那碟块要大一些,糖也要多一些。

端起瓷白的食碟,沈延生把两碟米糕掉了个个儿,说道:“那就让我这做外甥的搭个顺水人情,借花献佛,还请舅舅不要嫌弃。”

小舅舅一番话原本就是玩笑话,并不放在心上,可如今沈延生的话一出,他的心却是无论如何也空不下来了。

两眼定定的看了看这外甥,他低头又抬头,似乎激动得不知如何继续下文。沈延生看他窘迫,便宽心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我这趟本来是要北上的,不想却在这里跟您遇上。现在好了,母亲也能就此安心了。”

小舅舅点点头,红着眼眶捉住沈延生的手:“既然这样,你也不要去什么北平了,留下来吧。”

见沈延生面露犹豫,小舅舅又说:“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要是愿意,明天就可以搬过来这里住,你看我经常在外面跑生意,这儿空着也是空着。况且这里还有吴妈照看,总比你一个人住要好。”

沈延生说:“我不过是落个脚,随便找旅馆住住而已。”

小舅舅愈发坚定:“明天吧,我给你写个这里的地址,再找人去把你的行李接过来。旅馆那种地方总不是长住的。”

沈延生笑了一下说:“那就麻烦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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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小舅舅那边依言来了搬运行李的帮工,沈延生随便整理了一些衣物鞋帽装成一个大箱子让人摆在车上带走,自己则是提着那个带密码的皮箱去了趟镇中心的银行。

他把仅有的财产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现钱随身携带,剩下的便拿到银行里存起来。及至所有工作都准备完毕,他又去洋行里买了笔墨信笺,准备给仇报国写封信。

姚水原说要在当铺里给他安排一个位置,可他不愿意受这样半道安插的好意。一方面不想欠对方过多人情,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不想同对方有更深的牵扯。他要的不过是个亲眷的名头,现在关系建立完备,也就没有必要在生计上再加深牵连。

眼下这个光景,他是有自己的想法跟念头在的,仇报国不是回来了么,想要有所建树,这傻乎乎的同窗就是最好的踏脚石。况且他手上还握着赵宝栓那边的消息,不管是从途径来说还是从实力来讲,出人头地都不是什么难事。

刚下山的时候,他可能还会怕赵宝栓来害自己,可日子长久,这种怕也在慢慢变淡。有了仇报国,很多事情都不用他自己出面,当然这其中就包括转卖情报这一项。

钱多不咬手,既然如此,有这么个发财的好机会,他又怎么舍得放弃呢?

随手在路上叫住一辆人力车,他摇摇晃晃的一路在石板铺就的镇道上颠簸,看似悠哉无事,心里却盘丝绕结似的为即将出手的信打起了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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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收藏夹,所以双更,还有一更在晚上7点~o(n_n)o~~~~~谢谢姑娘们支持哦~~~

30第二十八章

入夜时分,罗云镇内的大小商铺此时多半已经门扉紧闭的息了灯,剩下烟馆妓院和酒家这样的吃喝玩乐的场所依旧保持着灯火通明,仿佛是对白日喧嚣的一种持续一样,到了夜晚,这些地方也维持着它们热气腾腾的玲珑模样。

闹中取静,在一间干净又气派的大澡堂里,熊芳定大敞四开的把自己浸在热水池中,周身水汽缭绕白雾腾腾,衬着一身紧绷结实的皮肉,倒是比他的长相更具魅力。卸去了军装的包裹,这个男人看起来柔和至极,平淡暧昧的五官被水汽蒸得半虚半实,就连鹰鹫般敏锐的眼神也就此淡弱下来。

盯住面前浮起的小盆,他一言不发,水珠子一粒粒的刺在半长不短的头发尖上,因着重量慢慢滑向他的额际和眉眼。小盆子里摆了一壶凉茶,是这家澡堂的特色饮品,味甘劲爽,最适合在洗澡的时候饮用。

不知道是凉茶带起了澡堂的生意,还是罗云镇的人天生就热爱泡澡,倘若是在平时,这里必定人满为患。然而今天这个时候,偌大的热水池里却只有熊副队长一个人。大家都知道,这位副队长爱干净,爱到一定程度接近病态就叫“癖”,跟个带枪带脾气的丘八矫情个“癖”字,其结果恐怕只有脑壳崩裂浆水四溅的份。

所以,只要是熊副队长一出现,连清场的人手都不用,老少爷们集体捂着鸟夹着蛋,自动挪窝。

和和气气的霸住整间澡堂,他坐在水里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不动――熊副队长正在想一桩事情,并且这件事情不能摆到明面上说,只能暗地里想。

大约是在十来天前,失踪多日的仇报国回到了罗云镇,虽然他这趟回的有些狼狈,但却带着一个令人倍感意外的惊喜,这个惊喜就是虞定尧。

谁也不知道这个滑头的淘气包是怎么跟仇报国扯上关系的,反正依照仇报国在镇长面前的一番说词,他和侄少爷的事情,恐怕只能用一场奇遇来形容。

在编故事讲逻辑这块上,仇报国远不是熊芳定的对手,然而当着镇长的面,饶是听出什么破绽,他也不能当场就撕破脸皮似的同他辩。无凭无据,他必输无疑,然而仇报国不一样,仅凭着找回虞定尧这一项,他就占了压倒性的大优势。

所以惊喜归惊喜,那到底是对于镇长来说,如此惊喜在熊芳定这里,无疑同噩耗没什么两样。为着自己失落的队长梦,他很是忿然,可他不是个鲁莽的人,所以好心思坏心思都是一层一层累积建筑的。既然仇报国已经回来了,那自己这个荣升的梦就要通过别的途径来实现,至于实现的可能性……那还得看形势,总而言之,怕是免不了一场从长计议。

理清楚思路,爱干净好整洁的仇队长忽然红着脸朝那挂了布帘的门口高喊了一声:“刘为姜!”

没等那一嗓子音调被水雾吸纳,一名军装笔挺的高个青年便应声而入。他是熊芳定的卫士,走到哪儿都影子似的跟着,保证安全是其次,端茶倒水的伺候才是正活儿。小伙子心眼多,人也机灵,所以总能把这位出名难搞的熊副队捋得平平顺顺。

走到热水池子边,身姿挺拔的卫士对着熊芳定行了个利落的军礼,而后又机械似的弓下脊背,向着对方做了个大而深的鞠躬,把半边耳朵递到熊芳定嘴边,是个侧耳聆听的姿势。

熊芳定张嘴喊人的时候,其实还有些主意未定,及至见了刘为姜,他心里终于有了个起始用的头绪。

“你这两天派人去白家岙一带打听打听,什么消息都行,一定给我问仔细了。”

“是,队座。”

“……还有,顺便注意下仇报国……记住不要盯太紧,万一被他发现也不好。”

“是,队座。”

吩咐完毕,刘为姜并没有领命出去,站在原地想了想,他未雨绸缪的低声说道:“队座,今天晚上,镇长好像在家里设了家宴。”

家宴?

熊芳定哼笑。这老东西疼准儿子疼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这命根子似的宝贝失而复得,家宴算什么,若按照熊芳定的预想,他虞棠海就是在镇内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也不为过!

刘为姜见长官并无反应,便继续说道:“……今晚上,仇队长……好像也去了。”

“什么?仇报国?”熊芳定脸一扬,刘为姜便看到了他微红的脸颊和漆黑发亮的眸子,只是那眸子里的光不是惊奇,而是疑惑与愤怒。

镇长家的家宴,既然是家宴,那仇报国这样的一个外人去参加,算是什么身份?!

两道眉毛拧向一处,熊芳定撑在水池边的胳膊收回来,一把攥住了面前的小茶壶。壶小,他手大,因着力道太疾,茶壶在他手里发出了一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队座,我要不要……”

“要什么?虞棠海的家宴,你一个外人跟着搀和什么?!”

熊芳定说外人,其实不单单指刘为姜,而是指桑骂槐,嫉妒那位假凯旋的仇报国。然而纵是他醋意百般,在镇长虞棠海家里,虞夫人却把这位同属外人的仇队长好好的招待了一番。

仇报国此番归来,不仅留住了部分烟土,还顺道帮他们解决了一桩山叠石压的大心事――虞定尧失踪了这些时日,终于是完完整整的归来了。除了脚上有点扭伤,小孩儿周身完整,脸色也是粉红健康的。一颗心坠回肚子里,这顿饭吃得众人气氛融洽。

然而就在酒席间恭维褒扬源源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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