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师,我来交作业。”稚嫩的音色伴随着两声指骨叩击门板,得到进入的允许后,女孩捧着一摞高高的作业挤进了办公室。
初冬的阳光和缓微弱,裹着风团混进室内,凉意浸满了指尖。
“谢谢,放这里就好,”批改月考试卷的男人无暇抬头,笔下红色字迹快速划出一道道印记,“要是很多的话,可以让男同学帮你一起送过来的。”
被关心了……女孩咬着下唇,脸颊旁若隐若现一对小梨涡,悄声说道:“我、我不累的。”
事实上,为了防止这短暂的独处时间被破坏,她不止一次拒绝了想要伸出援手的他人。
“初同学,还有什么事情吗?”嗓音温润如珠滑的男人终于有空微微抬起头,扫过一眼眉眼低垂神色局促的女孩,金丝边框下狭长的双眼轻阖。
“没什么、没事。”初雪磕磕绊绊回答,快速瞄了瞄玉石般清贵的男人,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姜老师,晚上的联谊你去吗?有好多单身女生噢!”隔壁班的班主任探进半个身子,挤眉弄眼问道。
姜秋实合上批改好的试卷,拢在手上整理好边缘翘起的部分,笑着婉拒:“不了,我其实……”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钻紧了拳愈发紧张的女孩,继续说着:“我有未婚妻了。”
“啊……恭喜啊!打扰了打扰了,真不错啊!”那人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关上门出去了,室内又只剩下了,一个神色自若的高中老师,和一个面无血色的女高中生。
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和思绪,初雪颤着声问:“姜老师……您有……”
她甚至不敢不能也不想说出那叁个字,奠定了这悲哀的单恋还未开始就已被迫结束的叁个字,像是下了一个死刑的判决,刀架在她头顶上,迫使这一切不合理的合理都必须被她接受,哪怕她没法接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是啊,上个月,”姜秋实的声音又缓又慢,像是在回忆什么让他值得回忆的甜蜜部分,“我订婚了。”他笑着伸出一只手,骨节修长,肤色如月,尾指上戴着一圈银色圆戒,很朴实很低调,和他本人一样。
但现在那戒指还有配套的另一半,正戴在一个或欢喜或不欢喜,但绝对比初雪的处境要好的一个陌生女人手上,那个素未谋面的人,是否也会像现在这样,像已经和她缔结了婚约的另一半现在这样,眉眼含笑,细细地摩挲着这颗戒指。
用这么专注满意的姿态,用这么决绝无情的话语,仅对初雪而言。
她嗫喏着,眼圈泛红,指甲死死嵌进掌心里,感知不到痛楚,她多么希望这样温暖的存在和充满光芒的眼神只放在她一个人身上,像以前一样,靠在一起的时候,为她讲题的时候,只看得到她,浓棕色的瞳孔里只倒映着她,捧着下巴看她解题,答对了的时候毫不吝啬那些鼓励和夸奖。
将温热的手掌放置在她头顶,像是奖励一样的,轻轻碰触了一下。
但这些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那种不为人知的幻想的心理展现出来,而只能作为不可回溯的过去,被如今找不到自我的她,一点点塞回去,塞回无法跳动的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