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知道是知道了,可态度呢?总统的态度呢?如果他不高兴了,岂不是可以看成一场非法集会?话说这一届的总统到底是哪一边的?
那人忽然发觉,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
一直以来都是九大家内部斗来斗去斗来斗去,可那个总统呢?好像这一届的总统跟谁都不亲啊。总统办公室里的人也大多不是九大家出身的,哦对了!这一届的总统阁下是平民出身的!一向内部主张从九大家手里剥权,主张所谓的民主跟自由。
所以今晚这些人被秦家召集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大事吗?!
那人一想到这个,额上忽然冒了冷汗。他自己可只是搭着九大家一个边边的小家族出身,几乎算是可来可不来的身份。可他还是忍不住诱惑,来了。来了之后呢?发现这里完全就是一个超大的龙潭虎穴,他这条小蚯蚓还有命活么?
☆、鸿门宴
小蚯蚓要闯龙潭大虎穴,结果幸得上天垂帘化蛟再化龙,从此以后名利双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啊!
自认是小蚯蚓的小人物此刻心里直打鼓,伸手从旁边的侍者手里捞了一杯鸡尾酒,仰头一饮而尽。“呼……”这下感觉好多了。
再瞥一眼,叶楚西也来了,可眉间透着的阴沉是怎么回事?森森的寒意从里面飘出来。他是小人物,当然不可能像上面的人一样那么多耳目,那么快就知道叶楚南的死讯。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他这样想着,毕竟他严格来说算是叶家的旁枝,但看此刻叶楚西不悦到了极点,克制都克制不住的脸,他还是很干脆地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站在角落当他的小透明。
叶楚西一走进圆形大厅,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秦家邀约,叶楚南身死,叶楚西赴约,九大家的天要变了。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有戚戚,兔死狐悲。但是虽然因为叶楚南的死,叶家一派在军部的影响力大大削弱,尤其是在这种战争时期。可是九大家的底蕴可不容忽视,就算要败,也不可能败于一时。
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叶楚西此刻连摆张扑克脸的空闲和心情都没有了。他也不需要主动去招呼谁,自有一群人主动围过来,与他紧急商议着如今的对策。
这些人都是叶家一派的死忠,倒不是说真的有多衷心,但平日里都把秦尧得罪透了,不到万不得已,谁会甘心被打败或者去投诚?
“楚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今天晚上到底是谁来?是秦尧还是……秦书文?”叶楚西虽然已经当家,但是在场的大多都是他长辈,所以称呼上为了显示亲近,仍叫他楚西。
叶楚西摇摇头,沉吟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秦尧还活着并且回到了黑罗,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过关于他这两年去了哪里,楚西你可曾查到什么消息?”
叶楚西仍是摇摇头,眼中闪过的一丝阴鸷之色愈发浓厚,“没有,但是,近半年内黑罗跟加林,甚至整个星际海内都有许多要人莫名被杀,我想,这铁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可是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这句话一出,一片扼腕。如果他们有证据,再怎么样也能把秦尧往死里整死,把他塑造成全星际海的公敌也不是一件大事。可是没有证据……怎么斗得过秦家。
“难道我们就没办法了吗?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他们全吞了。再说,秦尧都活着回来了,许末城难道还不能活着回来吗?如今楚南被杀,正是全军士气最低的时候,要是许末城在这个时候插上一脚……以后军部就再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说话的是仅次于秦、叶、李、云四家的维特家族当家皮埃尔,此刻也不顾及说道叶楚南会不会触犯叶楚西了,不把话说出来,憋得慌。
叶楚西冷笑,“难道皮埃尔叔叔能想出什么万全之策吗?现在的战局你不知道?如果许末城回来,谁能阻止他接手,你吗?还是我?楚南是死了,你们倒是再找一个人出来可以代替他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叶楚南的话正戳中他们的软肋――他们根本就找不出第二个叶楚南去跟许末城、跟秦尧在军部夺权了!而在政界呢,因为战争云江横插一脚,成立个战时特殊部门,除了总统和军部谁都管不了,这叫人还怎么活?
叶楚西的眼神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心生怨愤,又想起自家弟弟的惨死,更是气涌上心头难以自已。这群人每个都只会顾虑自己的利益,虽然说九大家何尝不是如此,但叶楚西此刻真真感觉到了一点――相比较秦家云家那边铁板一块,他们这边的向心力要薄弱得多。
心中暗自长抒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其他事情可以先放着不管,今天晚上的事,先过了再说。”
“是啊是啊,楚西说得有理。”见叶楚西刚刚却是有些怒了,连忙有人安抚。而后一群人开始讨论起今天晚上的事来,可讨论了半天,仍没有搞清楚秦家玩这一出到底什么用意。但是毫无意外,每个人都有一种赴鸿门宴的感觉。
最后,叶楚西道:“秦家肯定有大动作,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在外面安排了人手,再不济,也能护着我们出去。”
众人点头。
这边讨论稍歇,时间已划过了八点二十,正主却迟迟没有出现。所幸在场的人都等得起,趁此机会磋商的磋商,交流感情的交流感情,一点也不耽误事。而在圆形大厅二楼的一处隐蔽房间内,秦尧正坐在一面巨大屏幕前,唐则站在他身后。
“要交代的就这么多了吧?没什么事我可出去了。”说着,秦尧站起身来,对唐使了个眼色,就要往外走。而这时,屏幕里一个温润的中年男子出声叫住了他。
“阿尧,以前远柏经常跟我说,人这一生不能太过束手束脚,不然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以前也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可惜直到我做到这个位子,才发现有很多事情不能轻易做,有很多人不能轻易动。在这个位子上待得越久,人就会越腐朽,手脚被束缚得越久,就越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秦尧回过头,“所以就让我扮黑脸替你们杀人?”
“我就算不让你杀,你也会去杀,不是吗?你跟远柏一样,天性随意,但也最固执。”
秦尧挠挠头发,不置可否。
“我想说的是,放开手去做,除了什么事,叔叔给你扛着。”温润男子的声音也出了奇的温和,面带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像三月春风那样怡人。
秦尧撇撇嘴,没有再说话,摆摆手就和唐出了房间。
房间里的屏幕上,视讯还没有切断,那个温润男子双指拈起一粒棋子,‘啪嗒’,扣在石质的棋盘上,“该你了,秦叔。”
被唤作秦叔的秦书文整个人陷在太师椅里,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厚毯子,只两年不见,整个人像是缩水了一样急剧衰老。他在刚才一直闭着眼,此刻睁开眼来,瞥了眼棋盘,拈起一颗棋子。他混沌的眼里精芒一闪而过,手中棋子准确无比地扣下。
“将军。”
下棋的人洞若观火,运筹之间,天翻地覆。秦尧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合适的下棋人,因为他做不来那样气定山河般地看戏,更没有兴趣去操控别人的人生。他觉得没意思。
于是他就变成了棋盘上唯一一粒特殊的棋子,不黑不白,从来都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位,蛮横地打乱了所有人的部署。
这样才比较有意思。
他走下二楼的时候,似乎就看见了一张硕大无比的棋盘,一个个人就像黑白交错的棋子一样散落在棋盘上,交织出一幅无解的棋局。
他还是只穿了一件样式很简单的黑色风衣,腰间挂着把黑刀,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皮靴。他的头发也没有打理,身上没有一件多余的饰物,跟楼下那些人比起来,他就像不知哪里走来的穷小子。但是他就是不打扮不张扬,走下楼梯的那一刻,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当他的嘴角轻轻勾起的那一刻,唐还是看到了那一件与生俱来的世界上最华丽的外衣。
就好像是无冕之王,即使没有那顶皇冠,也依旧是王。足以闪瞎任何人的狗眼。
“大家好久不见啊。”秦尧的一句话把所有人拉回了现实,众人纷纷道贺,恭喜他平安归来,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好不热烈。还有人趁机问出了许末城:
“秦少,怎么没看见许少将啊?”
“他啊,”秦尧取过一只酒杯,莞尔一笑,“他跟我闹别扭呢,不来。”
“是吗,两位感情可真好啊……”大家打着哈哈,但哪里会接受什么‘闹别扭不来’这样的说法,当许末城是十八岁脑残少女吗?
“算了,不说他了,今天就当是为了庆祝我死里逃生回来,耽误大家一点时间陪我庆祝。”秦尧举杯,“我敬大家一杯如何?”
“应该的,应该的。”众人纷说举杯,就算是离得较远的叶楚西等人,虽不甘愿,但也象征性地举了举杯子。
秦尧敬完酒,目光四顾,疑惑道:“咦?云江和安海那两个家伙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秦少在找我?”云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身燕尾服的他跟安海两人并肩走进,脸上含笑,光芒四射。
不愧是相遇首都交际圈的前花花公子,秦尧这样腹诽着,脚下却信步迎上去,“你们怎么这么晚来,又干嘛去了?”
云江手一指安海,“等他呢。”
“安海你是大闺女么?出个门磨磨唧唧的。”秦尧吐槽。
安海推了推眼镜,反驳道:“我正在做实验呢,中断了可就功亏一篑了。”
三人这样互相打趣,再加上一个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唐,看起来可以总结为四个字――年轻真好。可是这场晚宴真的就是接风洗尘?然后秦尧拉着朋友叙叙旧吐吐槽?怎么可能?!九大家以前被秦尧坑过的人不在少数,这时候才不会相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呢。
可是……可是看上去一切都很和谐啊,简直毫无违和感!
众人的目光不禁投向叶楚西,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但就见这位仁兄虽然脸色不大好看,但没有丝毫的异样。眼看着已经快九点了,难道今晚就这么过去了?
众人这样心里泛着怀疑的小泡泡的同时,激动地看到秦尧朝叶楚西走过去了!
顿时,整个圆形大厅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伴随着秦尧而动,直到他站到叶楚西面前,彬彬有礼、和平友善地问好,“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叶楚西差点吐血,所有人都差点吐血。平复了大概有十秒钟,叶楚西终于凭借着多年政治生涯打磨出来的忍耐力,回答道:“托你的福。”
“不敢当,不敢当。”秦尧谦虚地回答。
叶楚西内心已经血流成河,说话的时候虽然听起来平和,但靠的近地谁都听得出来那份咬牙切齿,“秦少真是谦虚。”
秦尧笑笑,不好意思地说:“哪里。”
所有人都要吐血了,同时心底却不知为何衍生出一抹恐惧来,再看秦尧那张笑吟吟的脸,顿时觉得笑里藏大刀。有一句话叫事出反常即为妖!这样想着,小声的议论又四起,地位低的还好,越是做得大的人,越是怕秦尧拿他们开刀。
一个秦尧还不够恐怖,但是邀请函上写的可不是秦尧,那是一个秦字!那就囊括了这秦字所拥有的所有力量。
这时,圆形大厅内的复古时钟正好指向九点整,发出一声悦耳的钟鸣。而就在钟鸣响起的那一刹那,枪鸣和爆炸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占了所有人的耳朵。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天呐!”
人群一阵骚乱,很快大家就发现秦尧和唐他们却很镇静,忙问:“秦少,这是怎么回事啊?”
“对啊,秦少,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尧耸耸肩,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恐怖袭击吧。大家不要慌,我马上就联络部队来镇压,很快的。”说着,秦尧露出一个大大的安心的笑容,“忍一忍――就过去了。”
☆、破门子
小时候打针的时候,老妈总是说:不痛不痛,忍一忍就过去了,待会儿给你买糖吃。这句极富欺骗性的话语经久不衰,到现在还能骗得广大无知儿童乖乖撅起屁股。
可是如今拿针筒的秦尧大魔王,在场的所有人都千百个不愿意被他扎上一针――绝对会死的!而且会死得很惨!
秦尧无辜地摊手,“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啊。”
信你才有鬼。众人集体腹诽,可是腹诽之余,纷纷愕然地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保镖冲进来护主!上流社会的宴会,当然不可能像黑社会聚头一样,把三大五粗的保镖一左一右带在身边,多伤和气多坏气氛,所以保镖们大多留在门外,一有情况,就会立刻冲进来。可是现在呢?大门口别说人影子了,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传来!
当即,一个在军部任少尉,出自九大家叶家一派的青年拔出配枪想去一探究竟,可没想到门刚拉开一条缝,整个人就突兀地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所有人都狐疑,有相熟的人出声询问,话还没问完,就见那青年直挺挺地往后倒,‘砰――’一声摔在地上。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一个血洞出现在他眉心,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大半张脸。
这是……一枪爆头!
“啊――杀人啦!”
顿时,大厅内惊叫声四起,人群大乱。叶楚南也是心中一颤,瞳孔陡然收缩,第一时间把目光骇然地转向秦尧。他可以断定,这件事秦尧一定脱不了干系。可让他不解的是,秦尧为什么要这么做?先是杀了楚南,而后再在这里大开杀戒?就算他是秦家的后人,有整个军部给他撑腰,可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无所顾忌了吗?秦家是强大,但没强大到可以跟所有人对抗的地步吧……
叶楚西越想越不明白,便决定静观其变,与此同时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