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乐溢家的别墅在龙城市北,接近郊区的地方,感觉不到一点城市里的喧嚣。他爸爸妈妈都有各自的事业,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中三年里,季鹤声来这最少也有十次,却只在相册里见到过他们。
进了别墅,艾乐溢就带季鹤声去冲凉,出来坐在沙发床上,让保姆王阿姨做了果盘送上来,一人一根牙签扎着樱桃和切成块的香瓜吃:“听说你这次考得不怎么好?”
季鹤声点了点头。
“自从你爷爷去世你就蔫蔫的,做什么事都溜号。人死不能复生那些话我就不说了,只是我看你好像另外有别的心事?”
季鹤声摇了摇头。
“咱们俩不见外,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这个人你也知道,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季鹤声还是不吭声,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自己的事情太过离奇,不知道怎么开口。
艾乐溢有些无奈:“小鹤,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现在这个状态很令人担心知不知道?”
季鹤声也为难,想了想,最终还是说:“我爷爷走的那天晚上,我在我爷爷身边做了个梦,梦见我爷爷告诉我,说是还有三四个月,这个世界就要充满饿鬼。”
艾乐溢愣了,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郁闷了这么长时间,神不守舍的,不会就因为一个梦吧?”
“我也说不好是梦还是我爷爷真的显灵了。关键是这事太真了,当时就跟面对面说话一样。我爷爷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因为贪心的缘故,整个世界从人道滑落向饿鬼道,到时候这里到处都是鬼。刚才在酒店包房里睡觉,我还梦到我爷爷在我耳边说这里要充满饿鬼,就要来不及了。”
这种事情,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事实上,如果没有那枚舍利子,季鹤声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艾乐溢开解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别总想着,想办法转移注意力,给自己找点事情过。嗯,明天咱们去龙之谷玩好不好?那里新建了一个大型的跳楼机……”
季鹤声摇了摇头,他上学的钱都是亲戚们接济的,不能拿大家的血汗钱挥霍。虽然跟艾乐溢出去肯定不用自己花钱,但就算再好毕竟也只是同学,总让人家破费很不合适:“我这几天心情和身体都不是很好,有时候跟人多说几句话都会头疼恶心。”
艾乐溢想了想,最后说:“那就呆在家里吧,不过不能干呆着,省得闹心,对了,我一直在玩一个网络游戏蜀山剑侠传,挺好玩的,你用我的账号吧。”
“我没怎么玩过网游啊,别给你装备弄暴了,还是玩植物大战僵尸吧,接着我上次的打,这次争取通关。”
“没关系的,好装备我都跟账号绑定了,人物死了也爆不掉,垃圾装备随你爆多少。正好还给我练练级。”
于是第二天早上,艾乐溢就把电脑打开,给季鹤声调出了游戏:“我这九把飞剑成套的,一百级以下怪物全秒,遇到boss就用金刚灵石砸他,成片的怪物就放禁法,按f9就是大五行绝灭光针。”他手把手地教季鹤声操作,又给他示范一遍。
“那我玩游戏了,你干什么啊?”
“我叔叔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帮他办点事,中午王姨会做饭,想吃什么告诉她就行了,我大约下午两点钟左右回来。”
“待会就要下雨了吧?”季鹤声看着外面乌云密布,狂风肆虐的天,“对了,要是打雷的话,电脑是不是得关了?网线要不要拔下来?”季鹤声看了看电脑后面,没见到网线。
艾乐溢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不用,我家有避雷针,你就玩你的吧,别把自己闷着,晚上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好吧,那你去吧。”
艾乐溢换了西服正装,打好领带,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跟季鹤声告别,然后出门坐上他叔叔派来接他的车离开。
季鹤声回到房间里玩游戏,这个叫做蜀山剑侠传的游戏还真挺好玩的,画面精致,操作灵活,美轮美奂,哪怕一个铜铃,一并拂尘也做得精细入微,给人很真实的感觉,艾家的电脑配置也好,飞剑和法宝碰撞时候发出的声光效果更让人如同身临其境。
季鹤声玩得入迷,丝毫没有觉得外面乌云盖顶,仿佛一片凭空虚浮的墨汁形成的湖泊,翻滚流转着,随时都可能倾泻下来。狂风拼命地扭动小区里的树,胳膊粗的杨树都被掰得低伏变形。
“轰!”第一声雷打下来的时候,季鹤声还往外看了看,豆大的雨点借着风力甩在玻璃上,发出怕怕的脆响。
他觉得自己应该关闭电脑,甚至拔掉网线。雷雨天气要关闭电器,切断电源是常识,不过这个游戏实在是太好玩了,他很是恋恋不舍,想起艾乐溢临走时候说的那些话,他安慰自己,有钱人家里肯定有特殊的防雷系统,艾乐溢既然说没事,那就肯定是没事,要不然总不能一打雷,所有的企业单位都停工吧?
带着这种侥幸的心里,他又坐了回来,继续把满屏的五彩光针倾斜到山坡上的碧筠蛇妖身上。
正玩得起劲,外面天空中忽然现出一道利闪,厚厚的乌云被瞬间划成两半,整个天地都被强光充满。那道惊雷破出云层,直劈下来,正好落在别墅房顶上的避雷针上。
正在玩游戏的季鹤声立刻被电光包裹,噼噼啪啪,房间里的电器纷纷爆炸,季鹤声的身体因为电场的缘故离地飘起,所有的电流都像流水一样涌向他衣兜里的那枚舍利。
☆、神奇空间
艾乐溢从叔叔那里坐车回来的时候,离着老远就看见天上一道闪电落向他家别墅的方向,顿时眼皮就是一跳,赶紧告诉司机加速。
司机却把车缓下来了,用手指着前方说不出话来。原来,那道雷霆并没有像平时的雷电那样一闪消逝,而是接天连地形成一道光柱,上面透过漆黑的云层贯彻九霄,下面连接在他家别墅方向的地面,并且还有越来越明亮的趋势。
“快开车!”艾乐溢一巴掌拍在司机头上。
“那边打雷呢!”
“少废话!快开过去!”艾乐溢大声吼道。
司机犹豫了下,索性打开车门下车:“要开你自己开!那雷亮成那样,周围多少里之内都是电场……”
他话没说完,艾乐溢已经从副驾驶挤过来,关上车门,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发出一声轰鸣,向前猛窜过去。
那道光柱持续了能有三分钟之久,继而消失,天上好像被闪电劈出豁口,大雨瓢泼一样倾泻下来,小区周围的电器全部报废,雨幕之中,一片漆黑。
艾乐溢将车直接开到自家别墅门口,一路跑进别墅,保姆王姨已经吓得傻了,在客厅的墙角哆嗦成一团,他顾不上其他,慌忙大步迈上二楼。
整个客厅里一片狼藉,电灯电话,电脑空调一切家用电器全被击毁,季鹤声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他身上的衣服都成了焦炭,黑漆漆地贴在身上,整个人仿佛一截烧焦的木头。
艾乐溢赶紧过去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松了口气,料想季鹤声肯定是大面积烧伤,不敢随便移动,急忙忙拨了叔叔的电话,带着哭腔让他立刻找人安排病房。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把季鹤声拉走,艾乐溢步步紧跟,看着季鹤声浑身黑漆漆地躺在车上被医生护士们在走廊里哗哗地推着走,眼泪就忍不住地涌出来。
然而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季鹤声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之中伤的那么严重,经过反复检查,乃至专家会诊,最后确定,季鹤声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身上的漆黑都是衣物被强大的能量瞬间碳化所致,身上的皮肤根本没有哪怕一小块的灼伤,甚至就连头发也没有烧焦一根。
艾乐溢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又到床边掀开被子亲自检查。此时季鹤声身上已经被擦洗干净,没有任何遮掩,艾乐溢从头到脚接连仔细看了三遍,确实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任何伤口:“那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医生耐心地给他解释:“我们给患者做过最全面的检查,他的大脑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连脑震荡也没有,之所以没有醒,可能是因为雷电落下来时受到了惊吓,如果明天早上还不醒的话,我们再会诊一次。”
艾乐溢只得做罢,在病床边上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刚过五点,季鹤声就醒了,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里,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手还被艾乐溢拉着,回忆昨天的事,只记得最后那一道白光将自己包围,再要想起点别的什么来,脑子就开始疼,仿佛要要从里往外裂开的那种剧痛。
“你醒啦?”艾乐溢被他一个捶头的动作惊醒,抬头看他用手敲自己的脑袋,连忙过去一把按住,“感觉怎么样?头疼吗?不要自己敲,等我去找医生!”
专门对这个事负责的刘专家还在家里睡觉,在被窝里接到电话,赶紧一边登上裤子一边让医院的值班护士给病人检查。
季鹤声被护士们又是一番折腾,心电图脑彩超几十项都做了个遍,结果又是让大家把下巴掉到地上:季鹤声从头到脚,没有一点毛病,甚至连一点营养不了都没有!
艾乐溢不高兴了,问季鹤声:“小鹤,你头还疼吗?是怎么个疼法,你跟他们说,要是不行的话咱们转院。”
季鹤声揉了揉太阳穴:“只要我不想事情,它就不疼,一想就疼,而且那个疼法也很特别,就像是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再往外拱一样。”
一群专家拿着病例研究了半天,最后确诊:季鹤声身体很健康,头疼是应该是被雷击造成的心理上的后遗症,以后慢慢就会好的,如果现在疼得厉害,可以开一些缓解头疼的药物,或者是安眠药。
艾乐溢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非带着季鹤声转到省医院,结果还是一样,又特地去看了中医,仍然检查不出毛病,这才打道回府。
艾家的别墅暂时不能住人,艾乐溢跟他叔叔借了一套房子,带着季鹤声住了进去,每天端汤喂饭地伺候着。
季鹤声哭笑不得:“医生已经说了,我根本没受什么伤,身体健康得很,你至于像这么护理重伤号一样地护理我吗?”
艾乐溢很坚持:“你在我家被雷击,出了事我能不管吗?跟你说当时我都自责死了,要是我没搞这次同学会,没有把你带回来,没有让你玩游戏,就不会出现这个结果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上吊的心都有了。况且不管那些医生们怎么说,你还头疼就证明你有病啊,只是他们检查不出来而已。我琢磨你先养着,如果一个星期还不好,我就带你去京城,找国际上最好的专家再检查一遍。”
季鹤声赶紧说:“看你说的!因为我下雨天玩游戏,把雷引进屋,把你家都给毁了,这几天看病又花了不少钱……说实话我挺过意不去的。我也确实没啥大病,吃了医生的药,头也没有那么疼了,而且发作越来越少,想是要好了。你可别再因为我折腾了。对了,你明天过生日,会来不少人吧?你得提前准备准备,别净在这跟我熬着了。”
“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关键是你没事。”
季鹤声笑了:“好啦好啦,别肉麻啦,你每年过生日都要大办的,我又不是不知道?酒店都定了吗?帖子都送了吗?快去快去,别理我,我困了,要睡一觉。”他说完就把被子拉上来,蒙在头上把自己包起来。
艾乐溢无奈,只好穿了衣服出去准备明天生日的事。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季鹤声松了口气,继而双手抱头,在被子里团成一团。跟他说的正好相反,吃了医生开的药,他的头疼没有半点缓解,反而越发地频繁,而且强度越来越大,几乎恨不能用头去撞墙。
季鹤声从小没有父母,跟着爷爷长大,吃穿用度都由大伯小叔,还有四个姑姑帮衬,这个给买件衣服,那个给弄个书包,他打心里往外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但很多时候却没有办法避免。
现在因为自己下雨天玩游戏,引雷进屋,把人家的家都给毁了,这一晚上在医院又花了不少钱,他实在是不想再麻烦艾乐溢,因此头疼也是强忍着,不吭一声。
他的脑子里,就在眉心向里跟后脑骨连线的中点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脑浆子被挤压成豆腐脑,整个脑壳也在变形,寸寸龟裂……他的意思开始模糊,然而痛楚却又是那样地真实,千万根针在他的脑子里乱扎乱刺。
我的脑袋里到底有什么?不会是长了瘤子吧?脑癌?这个念头把他吓得手脚冰凉,又想如果是脑瘤的话,上午在医院里肯定能检查出来,可是如果不是脑瘤又会是什么呢?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产生剧痛的中心位置,想要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
轰!季鹤声大脑一震,仿佛真的裂开了一样,大脑中心有无穷的能量爆炸开来,霎时间充满他的整个意识界。
他眩晕了一会,之后惊奇地发现,疼痛感消失了,而让他惊骇不已的是:他周围已经不再是艾乐溢借来的房间里,而是换了个所在。
房间风格古朴典雅,屋梁庭柱,窗框地板,全部都是木质结构。自己躺在一个木床上,被子也不是原来的羽绒被,而是古代的青色丝绸被褥,上面还绣着竹子。
房间并不是很大,南面窗框上糊着细纱,看上去就仿佛一缕缕的烟雾;靠着窗户摆放着一张罗汉床,前面是香炉,里面正向外溢出幽香的烟气;香炉后面的角落里摆着满堂红,上面插着十几根红色的蜡烛,也都是崭新的。
季鹤声疑惑地从床上坐起来,穿上床前摆放整齐的木屐,先摸了摸罗汉床上的小桌,又拿起上面的一个茶碗看了看,是很古典的团龙盖碗,上下敲了敲,响声清脆,他又拿起床上的一个靠垫捏了捏,手感十足。
他把靠垫放了回去,然后将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