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栖息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耳垂后路的丑陋又畸形的形态实在令他过目难忘,令他遽然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依恋心理。之前他还觉得那条伤疤令人不安,可此刻他只觉得伤疤如同报道上那属于战争与岁月的战痕,完全可以接受了。
于是他颇为情动地把手放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刀疤上面。
他抚摸刀疤的手被陀思妥耶夫斯基轻轻地握住,如同白鸽的翅膀卷住了一团凝云那般。
握住的那一瞬间,似乎就可以捧着云的残屑飞向充满了晓光的蓝天。
“费佳?”他有点紧张地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心里当然更多的是期待。
那是自然了,一个男人握住你的手不放,依依不舍地看着你,除了准备对你告白并许下山盟海誓以外,还会有别的可能性吗?
芥川龙之介咽了一口唾沫,几乎已经做好了对那句“我爱你”做出回应的准备,还连带把之后以何种姿态跌入对方怀里都考虑好了。诗意一点形容,充满了羞赧与柔软的姿态。没错,羞赧是诗,柔软是诗意。现在芥川龙之介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诗意。
而就在他深情地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等待着后者的告白之时,一把锋利异常的长刀突然从后面捅来,直接穿透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头骨。
刀的距离把握得非常精准,离牵连到怀里的芥川龙之介只有几厘米之遥。
蝴蝶开始一只只地死去了。
芥川龙之介哭着一遍又一遍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字,还是制止不了他的死去。他的躯体堪堪倒入芥川龙之介的怀里,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芥川龙之介看见了在背后站着的太宰治。
太宰治手里拿着一把长刀,鲜红的血不断从刀柄和刀尖流下。月光把影子投在太宰治的后背,那染上了鲜血的长袍衣袖和肩部皱褶,以及袖兜因使劲挥刀而扬起的圆弧形状,都隐约反着惊悚的红光,恍如邪魔附体。
然而,只是捅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头颅一刀,显然不足以让太宰治感到满足。他不顾芥川的恳求与哭诉,将尸体从芥川的怀里夺走,摁在地上,一刀又一刀地划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脸,有时候是从头皮一路刮到下巴,有时候是直接从眉心到后脑勺整个刺穿。大片大片的或於浓或稀薄的血团飞溅不止,一下子扩大并喷散开,把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头到脖子都铺满了。
芥川龙之介爬到太宰治脚边,不停恳求他,试图阻止他,却完全没有作用。太宰治甩开他的手,继续挥刀疯砍,直到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头砍成了一堆肉糊,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又把他的腹直肌麻利地划开,肝胃脾肠一个都没有放过,用刀柄如同捣药那般疯狂地踩跺,直至所有的器官都变了形,混浊不堪的体|液洒了一地,在月光的烘烤之下凝结成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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