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这……是写的诗罢?”
有人不耐:“这用得着你说?但是是个什么意思,素雪你倒是给我们说说,我们这些人里就你学过字,识字最多了。”
素雪犹豫:“可,可我也只是识得些字……”
听闻这些,萧衍黑着脸,朝身后的石柒扬了下下巴。
石柒高声一吼:“都凑一起嘀咕什么?”
一群人均被石柒洪亮无比的嗓子吓地肩膀一抖,抬头看来,看到条条紫花下,清隽郎君长身玉立,面容俊雅,脸色却是难看,眼神也冷峻。
见此情形,奴仆们朝萧衍毕恭毕敬地行礼,低眉垂眼,心中皆有不安。
萧世子自小锦衣玉食,万分挑剔,要求甚严,但对下人一向温和,只要安稳做好手中事,他是不会如何管他们的,但今日正值端阳佳节之际,他还挂出如此差的脸色来对他们,众奴仆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萧衍如此脸色,是因有人逾矩。
他眼神很厉地看着素雪,凉声:“素雪进来。”
素雪连忙放下彩笺,提起食盒,忐忑地跟着萧衍进屋,看萧世子掀袍优雅落座,脸色阴晴不定。
萧衍眼睛看着她手,不咸不淡地问:“今日收了什么?”
素雪忙将食盒内的东西一一端出来,摆到萧衍身前桌案上,娇滴滴地回道:“回世子,依旧是糕点。有一个青梅,还有一壶酒。”
她刻意咬重“一个”,本是暗示他们下人并没有分食,却看萧世子依旧看着食盒,声音很冷:“还有呢?”
素雪再看食盒内,这才明白世子今日为何发怒,她心间一紧,极快地将彩笺拿出,置在萧衍眼前去。
萧衍默声,目光落在青色为主的纸上。
一张勾勒了一棵硕果累累的青梅树的彩笺,笺上写了细细密密的娟秀小楷,介绍了南北食用梅子的差异,又写了江南与梅相关的诗、画、景等,最后落笔在梅雨季节,听乐者拨弄琴瑟之时的所思所想上——便是那首诗了。
萧衍玩味地再读了一遍诗。
牵强,文笔一般,暗示意味极强,有一种强说愁绪与孤独的意思,还隐隐透着……期盼?
虚伪做作。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萧衍掀眸看素雪,正声:“千字文你可都会了?”
她与素霜识字是世子特意叫人来教的,素雪虽不太明白萧衍此刻询问她的目的,却心思猛然一动,有些期待地诚实道:“会了。”
萧衍再问:“会作诗么?”
素雪紧张地:“诗文,还不、不会。”
萧衍“哦”一声,勾唇,“我瞧你当众吟诗,以为你是要开学堂授课了。”
她一个奴仆怎可能授课?素雪心中大震,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世子,婢子错了,不该在人跟前炫耀,不该读、读沈娘子的信,求世子原谅,婢子、婢子再不犯了。”
萧衍鼻腔冷哼一声。
沈蓁蓁连日来送礼不断,他岂能不知那心眼多的小娘子对他巴结的意思?今日递来的彩笺尚无甚特别,若是朝他表情表意的呢?被婢女自作主张朝旁人公开念出,小姑娘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诚然,他也不是那等爱替别人考虑的人,但那小姑娘虽虚伪,自小脸面就薄得很,还总爱躲着哭。
吵。
麻烦。
萧衍肃声:“我的东西,还轮不到旁人喧宾夺主处置。”
素雪心中一闷,颤声:“是!婢子谨记。”
素雪退下后,萧衍看着跟前的“青梅”扬了下眉:只做了一个?
够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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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沈蓁蓁做的“青梅”,数量从一个,变成几个,再变成高高堆出的一整碟,却始终都没等来萧衍那厢的只言片语。
春尽夏来,这日,沈蓁蓁一袭轻薄夏衫裹身,心神不宁地伏在窗上,心想着得想法子见上萧衍一面,却见婢女进门通报:“娘子,二郎从国子学回来了,听说你生病来看你了呢。”
她咳一声:“崔四郎也一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