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风寒,”苏希锦叹了口气,抱着热水暖手。
“今年的冬服到了吧?”
花狸正抱着布匹回来,闻言笑道,“刚领了回来,听夫人院里的白荷姐姐说,老爷将冬服送给了苏夫子。”
苏重八夫妇跟苏义孝住,苏义仁则在白松书院附近租了座院子。
苏母常常拿老大家的东西补贴老幺,使的大伯母很不满,每天冷嘲热讽。老两口强势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得看人眼色。
“没给苏大老爷那边送?”
花狸摇头,“没听白荷姐姐说起。”
那就是没有了,这样也好。苏义孝的服饰规制,苏义忠未必能穿。
“今年天冷,三叔月费低,再送些炭火和粮食过去。顺便扯几匹布,给几个孩子置办两身衣裳。”
“苏大老爷那边也送吗?”
苏希锦想起上次大伯母一家穿着,忍不住道,“只怕我送的别人未必看得上。”
到底是两个叔叔,不能落人口舌。
“都送些去吧,要不要在他们。你回来时顺便打听一下苏小姐最近与谁来往。”
前些天御史台参奏令苏希锦警醒,钱御史怎会正好遇到苏希裳,又怎会让苏希裳作证?
花狸将布匹收进箱子,“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她走后,珍珠端着碗汤药进门,“小姐,药好了,趁热喝。”
苏希锦将热水放到一边,一口气将碗里的药喝完。
药草苦涩,铁灵赶紧递给她一把枣,“小姐,这个甜。”
苏希锦摇了摇头,端起旁边的热水漱口,“最近天儿冷,让厨房多熬点姜汤,每人每日一碗。”
房间里都是药物的苦涩味,珍珠收了药碗,想了想道,“外院的秋儿今晨晕倒,奴婢请女医馆的巧儿大夫来看,诊出怀孕一月有余,只胎像不稳。”
“头三月不稳定,让她回去休息吧。”
“奴婢与她说了,但秋儿不愿意。”
苏希锦意外,“可知原因?”
秋儿她有印象,为人老实朴素,勤快多劳,不怎么爱说话。她的相公也是府里的人。
“奴婢问了,她什么也不说。”
苏希锦思忖:“你去将秋儿叫来,我问问她。”
不多时候,一位身着蓝袄,长相普通的女子走了进来。
“奴婢秋儿拜……”
苏希锦摇手,让铁灵在远处给她安排了一个座位,解释道:“我身染风寒,怕过给了你。”
“听说你怀孕了?恭喜你。”
秋儿受宠若惊,“奴婢谢大人关心。”
“按照府里规定,孕前三月你可以休假。”
秋儿咬牙,双手抓着腿间外裳,“回大人,奴婢不想休假。”
“为何?”苏希锦挑眉,还有不要福利的。
她低头不语,整个人瑟瑟发抖。
“你好好说,若有什么难处,没准儿我可以帮你。”
这如何能说?秋儿脸涨得通红,一是府中无人休假,她怕回来苏府不要她。二是还有一月就要过年,每年苏府有丰厚的红封。
苏希锦见状,隐隐有些明白,“可是担心孕后,无法重返岗位?”
秋儿猛然抬头,内心的想法都写在脸上。
看来自己猜对了,苏希锦柔声安慰,“你不必担心,规矩是我定下的,自然要照着实行。我保证你回来,还是这个岗位。”
秋儿低头称谢。
苏希锦拢了拢衣裳,吩咐珍珠:“还有一月便过年了,将年底的红封和月钱一并给她。再带些鸡蛋、红枣等适合孕妇将养身体的东西。”
珍珠称是,秋儿含泪跪下,千恩万谢,被铁灵一把抓住。
此事刚完,前去送冬衣的花狸也回来了。
“东西都送到了?”苏希锦问。
“都送到了,”她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凉意,“苏小姐嫌弃布料差,要赏给下人。被老夫人拦住,送去了苏夫子家。”
意料之中的事,苏希锦神色淡然,并不意外。
“小姐让奴婢查的人,奴婢查到了。”
苏希锦抬眸,“是谁?”
“是舒御史家的舒小姐。”
钱御史被贬后,舒宛的父亲从左谏议大夫升到了御史台。
是她?苏希锦愕然。
这两人如何有交集?
按照那日苏希裳所言,她应当是抱了条大腿,而这个大腿令苏希锦望尘莫及。
“只怕不止于此。”她猜测。
“奴婢已经派人盯着那边,一旦有任何动静,都会来报。”
不愧是从韩府出来的人,这才是精英该有的工作效率!
花狸一走,苏希裳便撑着油纸伞,头带斗篷,脚蹬黑靴,气呼呼出了门。
她去到平时常去的茶楼,舒宛几人早已等在那里。
“苏妹妹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舒宛笑容和善亲切,使苏希裳心里的气焰消减,不知觉带了点委屈。
“妹妹怎的这个时候才来?”
苏希裳喝了一口茶,气咻咻道:“还不是苏希锦那个……她让丫鬟给我爹送冬装。那布料便是姐姐家的下人也是不穿的,她拿来不是隔应我们一家人吗?”
舒宛好言相劝,“妹妹别多心,许是苏大人未想周全。”
旁边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你一个白身,你爹一个村夫,好衣裳敢穿吗?
扒着舒宛,平白得了几身好衣服,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我家侍女便是一般的官家小姐也是比不上的。”
主位的吕子芙冷笑。
苏希裳愕然,眼眶微红,看着她战战兢兢。
舒宛从中调和,“吕姐姐近日心情不畅,妹妹莫要见怪。”
一口一个姐姐妹妹令吕子芙浑身不适。舒宛是楚王未婚门侧妃,她叫姐姐,自己尚且能忍。
苏希裳一个村姑也配?
但她留着对方还有用,此时不宜撕破脸,只冷冷起身,带着一众婢女离开。
苏希裳心中忐忑,如履薄冰,“我得罪吕姐姐了?”
舒宛握了握她的手,笑着安抚,“妹妹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怎会得罪人?”
她自然明白吕子芙在气什么。
吕子芙得知苏、韩二人假订亲,私下要挟韩韫玉不成。便动用士族力量,让御史台参奏韩韫玉。
结果苏、韩两人完好无损,反倒把自己人搭了进去。
吕相气急败坏,召她过去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楚王将此事透露给皇后,言语之间吕子芙旧情难忘,他便是心疼也无能为力。
侄女儿红杏出墙,吕皇后不紧没怪罪,还让楚王忍耐。只为了给予他补偿,将舒宛的父亲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