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
苏希锦眸光闪动,态度软了下来。
蒲帷之见她听了进去,又提出一个折中办法,“不如这样,大人将尸体放在一处集体掩埋。这样既不焚坏尸体,也能减少感染。”
此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一提出便受到了众人支持。
苏希锦看着跪倒在地的百姓,终是妥协。
第二日开始,城中东西南北四方各设埋葬坑,每日的尸体集中掩埋。苏希锦要求,埋葬时在坑内加上石灰,杀灭虫鼠。
此法行之有效,感染速度很快便减缓下来。
登州城内,时疫四起,然人心安定。百姓互帮互助,团结一致,隐隐有种太平之象。
每日送信的官员,将城中发生的事写进书信,很快传遍陈国上下。
他们感慨苏大人的果敢聪慧,感慨大夫们的无私奉献,感慨登州百姓的积极配合。
谁说女儿不如男?那批追着苏大人的女大夫们,誓死坚守岗位,与上阵杀敌的男子无异。
那后院女子,毁衣制作口罩,力所能及为百姓做事,令人倾佩。
那青楼女子闭门不出,创作一首首励志歌曲,激励信心,供人传扬。
自古以来时疫都是望之生怖的存在,没想还能如此温馨凝聚。
一时间全国人民都将目光聚集在登州,他们仿佛是看一篇未尽的小说,每日都等着大人更新。
同时许多富豪善人开始往登州运输物资,帮助他们顺利度过难关。而一直为登州送物资的女医馆,再次受到京都百姓推崇。
早朝之上,周武煦不吝言辞,夸青州郝大人心怀百姓,当机立断,敢作敢当。
苏希锦对外面的讨论一无所知,她每天不停关注数据,嘱咐百姓喝开水,去医馆查看药方进展。
除此之外,她还不得不忧心蔬菜和肉类。
她曾派人向青、密两州购买,然银钱紧迫,杯水车薪。
这日,苏希锦焦头烂额之际,花狸喜气洋洋从外面进来。
“大人,城外有人送了许多粮食来。王通判让大人亲去迎接。”
“谁送的?”
“说是容娘子!”
容娘子?好像在哪里听过。
百姓的心意,自然不能辜负。
苏希锦领着一队人出门迎粮,她内心以为就十来担。毕竟个人之力,再大也有限。
直到出了城门,见到数之不尽的马车,和一筐筐肉类,蔬菜,鸡蛋。
苏希锦震惊得无以复加。
难怪王大人让她亲自迎接,这是超级大户啊!
“容娘子是哪位?快带本官去看看她。”苏希锦声音颤抖。
这么多蔬菜,肉类,简直雪中送炭。
“苏大人可是在寻奴家?”
苏希锦一步之遥的马车旁,一位穿着简单朴素,干净飒爽的女子含笑注视着她。
这女子三十来岁,头发高盘,鬓无珠钗,长相却十分明艳。
苏希锦向她走去,深深地行了一礼,“苏希锦代城中百姓,谢容娘子慷慨大恩。”
“哎,快起来,”容娘子一把扶起她,“大人乃朝廷命官,阿容可担当不起。”
苏希锦仍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神色诚恳,“不瞒娘子说,如今城中不缺米粮,就缺蔬菜肉类,为着这个,本官日夜忧心,好几天没睡着了。”
“看来妾身来得正是时候,”容娘子大方爽朗一笑,“如今东西送到,妾身也该功成身退了。”
“娘子捐献这么多东西,今后有何打算?”
容娘子笑道,“大人不必担忧,妾身无父无母,无夫无子,此不过是妾身一点心意罢了。妾身家里还有商铺、庄园,够下半辈子安枕无忧。”
她语气轻渺,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寻常之事,苏希锦听后大为震撼。
有钱人真任性!
容娘子送物资只是一个开始,打那日后,全国各地许多富豪商家都往登州送菜送面。
尤其是第二日,花狸说表公子来了。
表哥?
苏希锦手心一跳,自那日府外一叙,她再也没见过林舒正。
城门拉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一身湖蓝色暗金流云锦,手执碧玉扇,指戴水晶扳。见到她时,眼底的思念一闪而过。
他瘦了,却依旧很美,美得令人沉醉。
“小东西,又瘦了。”他摸了摸她脑袋。
苏希锦往后退了一步,他眼底微暗,悲伤流动。
“我身上有病菌,表哥站远点,仔细过给你。”苏希锦一脸着急。
现在可没有研究出治疗鼠疫的药方。
林舒正面容微松,看来她还是在意他的。
“我给你送东西来了。”他收了扇子,扇柄一指身后。
一望无际的马车,与容娘子不相上下,甚至隐隐超过。
“多谢表哥!”口罩下的眼睛弯成月牙,眸子清澈动人。
林舒正捏紧手指,撇了撇嘴,“谢我做什么,要谢谢你自己。”
他可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铁公鸡。
“?”苏希锦茫然。
林舒正狐狸眼滟潋多情,声音微扬,“原是给你的聘礼,现在提前给你。”
“……”
又开玩笑,苏希锦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再也不见我了。”
“嘁,”他嗤笑,“我又没做错什么?因何不见你?”
他两青梅竹马,都怪那个空降的韩韫玉。
“表哥大方多金,说的都对。”苏希锦狗腿谄笑。
狗腿子,没点骨气,林舒正忍不住嫌弃。
之后,终是没忍住上前,一把搂住她,“韩韫玉命短福薄,不适合你。等他哪天没了,你还是来投靠表哥吧。反正表哥总是在这里的。”
“表哥,”苏希锦皱眉。
“好了好了,”林舒正撒开手,不耐烦转身,“我走了,等你退婚。”
庆丰九年五月,登州时疫稳定。
庆丰九年六月,华大夫研究出鼠疫药方,时疫散去。
庆丰九年七月,苏希锦出台一系列措施,以防时疫再起。
同年七月,苏希锦受天子号召,回京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