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栋抬头,“你对她没感情,祖父能理解。只如今局势也不该让两家牵连在一起。”
韩家与聂家都掌兵权,皇上不会容忍两家联姻。
这火,终究是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韩韫玉神色冷然,“他们两家联姻,会令陛下忌惮。”
如今京都处于微妙的平衡中,吕氏与谢氏互相制衡,这是陛下最愿意看到的景象。
如今聂家与吴王、谢氏站成一脉,就将这种平衡打破了。
“他们?”韩国栋收了手中棋子,“不是韩珠玉和聂吟风吗?还有谁?”
韩韫玉眉头微蹙,“不是聂吟霜与吴王吗?”
祖孙默然互视,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愕然。
得,这下京城真不太平了。
韩国栋沉吟许久,若有若指,“你的打算祖父知道,然陛下本就皇嗣艰难。自陈氏案后,对几个皇子更是纵容了几分。只要他们不斗到明面上,陛下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韫玉垂目不语,他的打算?
他自然是希望京都越乱越好,早点平定,他也早点与师妹外任。
近几日,京城都在谈聂家与韩家之事。
闺阁女子只当作教训,警示自己。
吕皇后与谢贵妃则格外担忧。
对此吕相和谢太师镇定自若,正愁找不到韩家破绽,这不就来了吗?
这下不用他们出手,皇上就会削了韩家。
另一边,吴王格外高兴,他与聂吟霜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若韩珠玉嫁入聂家,那他就获得了韩、聂两家的支持。
但这份高兴没持续多久,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继韩国栋将韩庚遥踢出家族群后,这次他直接宣布断绝关系。并上书陛下,自解枢密使一职。
消息一出,吕、谢两家怒骂,老狐狸,又是以退为进。
偏偏周武煦很吃这一套,他将韩国栋的呈折压了下来,勒令今后不许再提。
另一边,聂吟风抱着韩珠玉温声致歉。
“昨日实在迫不得已,吟霜是我唯一的妹妹,若她失了名声……我如何跟爹娘交代?”
所以就拿她的名誉去换聂吟霜的么?
韩珠玉哭成泪人,“聂姐姐对我好,能帮她,玉儿也高兴。只玉儿名声毁了,今后无颜在京都立足下去。唯有一死,以保韩府名声。”
说着就要撞墙。
聂吟风一把拉住她抱进怀里,“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夫妻应当如玉儿爹娘那般情真意切,伉俪情深,”韩珠玉十动然拒,“玉儿知吟风哥哥心里没我,所做一切皆为了聂姐姐,也不希望吟风哥哥勉强自己。今日之话,玉儿就当没听说过,玉儿……玉儿……”
美人双目湿润,清澈如水,眼角一滴泪将落未落,楚楚可怜。
聂吟风心头一软,坚硬的心突然动了。
“不勉强,我是真心实意的。”
第二天,聂家向韩家求亲,韩少仆愤而答应,两家结为姻亲。
大理寺的案子大多是关于京官和罪大恶极之辈徒刑的审理。
苏希锦看了韩韫玉交给她的手记,作案之精巧,心思之缜密,令她叹为观止。
要说她这个少卿也当得清闲,寻常案子,有大理寺丞审理,再高点的则由大理寺卿出面。
但显然她不是一个闲得下来的人。
“这个案子既送到大理寺,怎又回了府衙?”苏希锦指着一卷宗问。
正是城北一见纵火案,死者为开封府里的主簿。既是纵火又造成了死亡,自该她大理寺管。
“回大人,”大理正裘徳海笑道,“原以为是纵火案,经人查明为失火案。且死者乃京兆府的官员,府尹便将案子移了过去。”
移?他府尹有何权利从大理寺移案子?
苏希锦拧眉,“此案我去看看。”
“大人,”裘徳海温声劝解,“恐怕这会儿府尹那边的人,已经在现场了。”
苏希锦摇了摇手,说不碍事。
裘徳海目光闪动,待她走后,唤了个小厮耳语一番。那小厮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出了门,直往京兆府。
从大理寺选了个会写字的人,马车紧赶慢赶,在路上遇到了男装打扮的邱笙笙。
“苏大人可是去城北调查失火案?”
苏希锦点头,“在其位谋其职,我学了些本事,正好上去实践。”
“那带我一起去吧?”邱笙笙兴奋说。
她哥能跟着韩大人破案升官,那她怎不可以跟着好姐妹一起破案升官?
这不送上门来的升官之道吗?
说不得她还能成为陈国女官第二人。
“上来吧,”苏希锦见她兴致勃勃不忍拒绝。
死者姓褚,乃封州府衙门的主簿。死的当天喝醉了酒,不小心打翻烛火,烧着书房,焚火而死。
苏希锦赶到的时候,一群官兵正将烧黑的横梁,自死者身上搬开。
死者左腿骨折,面目全非。
“苏大人。”
官兵是京兆府的人,见到她来,个个躬身行礼。
现场被破坏,苏希锦戴上口罩,围着尸体转了一圈,问,“情况如何?”
“火势从房内起,初步判定是醉酒失火而致。”领头的人道。
邱笙笙显然认识他,高高兴兴喊了声,“宫大人。”
又跟苏希锦介绍,他是衙门的推官,专门负责这些事儿。
苏希锦点了点头,昨日火势应当很大,整个书房都毁了。火势向两边蔓延,烧中了隔壁寝房。
那寝房虽已毁了一半,然残留之处可以看出曾经的奢侈。
苏希锦感叹:陈国官员待遇好,油水多,一个主簿家里就这般豪华。
宫大人一边问情况,一边做记录,抽空对苏希锦禀告:“苏大人,只是寻常失火,死者又是衙门的人,这案子就归我们衙门管吧。”
“谁说只是失火?”苏希锦问。
宫大人微愣,“大人以为是谋杀案?”
苏希锦没回,双手背在身侧,“昨日值守的下人呢?”
“下人在这。”
身着粗布蓝衫的小厮颤抖着上来,头埋得很紧。
苏希锦令他抬起头来,问道,“昨日起火你看不见吗?为何会纵容火势蔓延?”
一般主人在书房,门口都会有两个下人当值。一是防止有人擅闯,一是起伺候作用。
“回苏大人,昨日老爷醉酒回来,说门口不需伺候之人,让我们都回去睡。”
他畏惧苏希锦官身,加上死了人,身体有些抖瑟。但语气思量、回忆,眼睛直视着她,不像是说谎。
“你住的地方在哪儿?”苏希锦问。
“就在前院,”他指了一个方向,“府中小厮都住那里。”
苏希锦抬头看了看,“谁第一个发现火势的?”
“是府里的丫头冬梅,昨日她起夜发现了火势,叫醒众人。”
邱笙笙凑到苏希锦耳边,小声道,“他在说谎。”
谎言检测器发挥作用,苏希锦又看了那小厮一眼,对宫大人道,“这个案子大理寺接了。”
“苏大人,”宫推官犹豫,这只是失火案,死者又是他们衙门的人,他们也想管,“您确定是谋杀案?”
“不确定,”苏希锦摇头,“有疑虑。但不管怎样,死者是你们衙门的人,为了回避,你们都不该再接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