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就相当于陛下手里的一把刀,指哪儿打哪儿,不能有半点私情。
“若咱们心性不坚,态度模糊脚踏两条船,陛下收拾完吕、谢,下一个就轮到咱们。”
绕是韩庚辰有这个意识,被她一说也忍不住骇然,只见他解释道,“方才三叔说劝解你公爹,便是想让他与珠玉和聂家划清界限。”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韩珠玉嫁去了聂家,入了聂家祠堂,就与韩家无关。
陈国建朝以来,还没听说因为夫家连累娘家的。只要韩少仆与珠玉划清界限,那韩家与聂家自然也划清了。
苏希锦淡然一笑,“想必韩少仆不同意。”
韩庚辰立刻噎住,二哥要是同意,他何至于两面为难?
韩庚遥宁愿被逐出家门都不愿放弃女儿,怎会因他劝两天就改观?
“便是划清界限,外界也会猜测顾虑。”苏希锦摇头,“今日祖父在福宁殿在驳三叔面子,三叔还没明白吗?”
韩庚辰愕然,合着她什么都知道,那陪他说一堆干啥?
“劝解之事,还望三叔以后莫要再说,我与夫君一心,万万不会做令他伤心的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韩庚辰再劝就是没情商。被她驳了一遍,心服又难堪,只这么走未免太没面子。
眼睛一转,倒想到点东西挽回颜面,“还有一事,听闻你昨日送了颜玉一壶梅子汤。”
苏希锦点头,“是有这事,怎么,可是出了问题?”
她交代韩颜玉不能多喝,莫非她没听?
“没没没,”韩庚辰摆手,“几个小儿喜欢喝你这的梅子汤,三叔来时,如玉托我带一壶回去。”
“是阿锦疏忽了,这就让厨房去做。”苏希锦明白过来,给她两个脑袋也想不到韩如玉会因为一碗梅子汤告状。
送走韩庚辰,苏希锦累倒在椅子上。方才说话,她带了个人情绪,愤怒而不平,这样说话最是伤神。
有人悄无声息靠近她,手指在她头顶轻柔按摩,熟悉的烟草味包裹着她全身。
“累了?”他问。
“还好。”
手指停顿了一下,韩韫玉冷冷说道,“那是他们的事,咱们不用管,只跟着祖父就是。”
若是祖父没了,这个家就散了。
到时候她外任,他辞官,两人过着二人世界,天南地北,白头偕老。
苏希锦抓着他的手,回头笑道:“我知道。”
这个家主要是师父在,师父没了,自然得分家。
“你们吏部最近事儿挺多的?”她问,“要不我替你按按?”
“好。”
“好你抱我做甚?”
“去床上按。”
苏希锦:“……”
他说:“阿锦,你方才唤我夫君,我甚是开心。”
方才所有的话,他都听在耳边,记在心里。有人向着他,为他心疼,怎能叫他不心喜?
……
朝廷给的假期有九天,韩韫玉只休了三天便忙碌起来。苏希锦原以为自己能撑到假期结束,哪知很快就被户部的人叫回去收拾烂摊子。
“打扰大人休沐,实在不好意,主要这事得大人才可以解决。”
说话的是侍郎祁大人身边的记事小官。
苏希锦抬了抬手,“有事直接说,本官听听再做定夺。”
“是这样的,”记事小官觍着脸恭维,“陆大人问咱们要修补皇陵的开支,那边催得急,祁大人让下官找大人做主。”
修补皇陵,这不是天家的事吗?自然走内库。苏希锦心有疑惑,口头却问,“需要多少?找尚书大人了吗?”
“康大人不在。”
“那以前是怎样做的,现在自然还怎样做。”
记事小官苦笑,“以前是咱们户部给,只是今年户部钱不够。”
“因何不够?”
小官小心看了她一眼,“被大人您给了厢军营。”
说白了以前也是不够的,康大人扣了厢军营的军饷来补。反正和平时期,厢军不作战,军饷又是大头,扣一点出来没关系。
苏希锦:“……”
只差没说自己捅出的篓子,自己补了。
“有一事本官不明,”她说,“修补皇陵乃天家之事,为何不走内库,而走户部?”
内库是陛下的小金库,谢卯寅的中央钱庄、陈家倒台等抄家之类的产业,都上交给内库。
内库很富有,拿出来的也多。比如上次惠州赈灾,户部说没钱,那钱就是从内库拿的。但兴休水利时,周武煦怎么也不肯再出,愣是从户部掏了出来。
“不知道,反正从来都是如此的。”小官低头说。
苏希锦觉得这事不靠谱,赈灾款都从内库出了,修补皇陵它没道理从户部拿。
所以这钱还得让陛下掏。
但她不能跟户部几位大人一样,抱着周武煦大腿,跟他哭穷吧?这不是她的作风。
得想个办法才是。
这日正逢大朝,满朝文武都列队站好,向周武煦禀告公务。
苏希锦穿着陛下亲赐的女官服,恭恭敬敬站在殿外。
这是成亲以来她第一次上朝,见了面,所有人都道一声恭喜。苏希锦一一回以一笑。
今日早朝,解仪坤就站在她后面,奇怪的是他刻意避过她的目光,眼神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