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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坠下朝暮井后,嗜面人便自花卿城中失去了踪影,穆遥兲等人又在花卿之中多守了两日,一方面是为了确认嗜面人未能自井中逃脱,一方面也是为了待揽月和姵罗两个受伤的姑娘家稍作修养喘息。
穆遥兲等人虽说好奇托揽月出井的那条银色龙鱼从何而来,见揽月摇头不知,一脸懵懂,纯一不杂,又因朝暮井本就古老有凄美传说在,故而只能当做那对情深意笃殉情而亡的男女冥冥之中护佑,否则别无解释。
听闻嗜面人坠下了朝暮井,花卿百姓欢声雷动纷纷涌上街头,以他们久居于此的经验来看,坠井无异于身死,从未见有谁能自井中生还,连花卿的小儿们也知不可靠近井边嬉戏玩闹。
花卿的知府亲自组织了一支百人队伍,载歌且舞,敲锣打鼓,把通向“洞庭春色”的两侧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一阵鞭炮齐鸣。
穆遥兲率先走出客栈,卜游等人跟着而出,当差人立刻恭敬的合力抬上一块半人高、二人躺平宽的青龙木牌匾,上书“除魔佑民,替天行道”八个金灿灿的大字,聊表感激。
聿沛馠看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对遥兲嘟囔道:“这么大块儿没用的玩意儿,咱们又带不走,还不如给咱们送些芍药清醑酒,来的实在。”
穆遥兲也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犯难,暗自嘀咕着该如何处理这“盛情难却”之物。
知府是个极热心快肠之人,百姓又是满腔热忱,见穆遥兲他们道骨仙风凌立在客栈门前无所举动,以为他们勤慎肃恭,处事过分谦逊淡泊,于是授意众人,立刻掌声雷动洋溢,较之先前更加热烈。
穆遥兲乍一眼看去面露些许尴尬,又立刻掩去,作出一副不矜不伐的虚怀若谷之态,示意卜游和聿沛馠帮着把青龙木牌匾抬进了客栈大堂暂行搁置。
这还不算完,花卿百姓的热忱犹如春末盛开的芍药般花蕾满枝,吐香喷艳,流水一般的美酒美食不断送往“洞庭春色”,原本花卿最大的客栈,此刻门庭若市,挤满接踵而来的繁密人群,显得颇为狭小。
美酒还好,起码满足了聿沛馠的口腹之欲,可他们修习之人不摄寻常饮食,岂不浪费。那知府老爷又是个极大方的,还遣人送了好些珠宝钱财以示答谢,送来之人像是提前便得了叮嘱,方方往客栈深处一丢,便撒腿就跑,生怕穆遥兲他们回拒。
穆遥兲他们虽无奈,但想着聿姵罗今日情绪不佳,便令其择选一两件喜欢的,聿姵罗得了随心惬意的钗环美饰,心情也转还了不少。
穆遥兲自不能厚此薄彼,也照样遣了揽月来选,可揽月只喜欢现在发端那根颇为平淡无奇的桂树枝,其它什么也不肯再簪。
此乃个人喜好,强求不来,遥兲倒也不勉强,缛礼烦仪上做足了便罢。
剩下珠宝仍林林总总,琳琅满目,几个大男人又派不上用场,穆遥兲便打发了聿沛馠送还给了花卿知府,并谢过好意。
聿姵罗窝在房里两日早已生厌,得了两件繁华炫目、精美绝伦的美饰后自然戴着出门风光一番,路过客栈大堂时,看见揽月正坐在桌前拨弄整理着熏囊里的各种植籽。
聿姵罗浅浅扫了揽月的发髻一眼,发现仍是那根枯槁桂枝,心中暗暗得意:“别以为出身好、相貌好便能得人心,终究难抵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穆遥兲他们还是偏疼于自己的。”
这样想着,聿姵罗不免昂着头晃着脑袋,一直镶金点翠的蝶恋芍药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和聿姵罗此时的笑容一样绚烂无比。
按道理来说,两日来令穆遥兲等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感恩热忱已该消退,可现实却是相反,“洞庭春色”门前依旧人声鼎沸,上门的百姓络绎不绝,甚至不乏携子拜赐求师者,还有携女说媒求亲者,那人数之盛,看看聿沛馠的反应便好。
往日素来喜与女子眉来眼去、拨雨撩云的聿沛馠亦是躲避不及。
“他们倒是金睛火眼,慧眼灼见啊,知道咱们鸾翔凤集于‘洞庭春色’,机会难得,真是良工苦心。”聿沛馠躲在廊柱后面搔耳捶胸的烦闷道。
卜游也自门外一跃,紧挨过来,说道:“你往那边儿挪挪,腾个地方让我暂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