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我说小骗子,你也知道‘这么早’啊,还让不让人睡觉。”聿沛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空气里立刻弥漫着浓郁酒臭气。
揽月凝着眉峰,后倾身体,用手扇了扇面前的异臭,表情惊诧道:“你喝酒了?”
聿沛馠连忙用手堵住嘴,而后又隆起手背罩在唇边,兀自呼出一口气来,又将鼻子顶在手心里嗅了嗅,果然昨夜酒气未消,聿沛馠两指间比量出一指宽的距离,而后耍赖般对揽月笑道:“就这么一点点。”
揽月嗔视道:“你都这样了,还说‘一点点’?”
“嘘嘘!”聿沛馠竖起一指比在唇前,发出呵止的声音。
揽月看了看周边,好在没有惊动其他人,揽月低声问聿沛馠道:“这里可是?鼓学宫啊,我们如今代表的可是阆风一派呢,你什么时候竟然带了酒进来?”
“哎呀,这酒不是我带来的,是隔壁朝峋派禹兄带来冰醪,甜酒中的佳品,不尝可真是可惜了。明日才是二十八日的正式盟会,我保证今日之后绝对安分守常,方领矩步。”
揽月吃惊道:“我们才来学宫几日,你都和朝峋派混得这么熟了,还一起宿醉。”
说到“交友”,聿沛馠忽然站直身子理直气壮道:“诶,你不提我都忘了,昨儿个?华那个栾成雪不也说了吗,要咱们提前两日抵学宫,为的就是相互之间先混个脸熟,何况?鼓盟会的目的不正是江湖百派‘同类相从,同声相应’吗,我聿沛馠多结交些朋友,不就正是为了众擎易举,也算不得不守规矩罢。”
揽月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般能言善辩,等下若是被遥兲发现,自己同他分辩吧。”
“小骗子,我又不傻,晚点儿酒气尽消了我再出门。”
“随你吧。”揽月无奈地叹口气,而后问道:“今日寰宇出门甚早,可知谁人清早唤他?”其实哪只是今日不见秦寰宇,近几日以来,揽月除了在公众必须列席的场合下见到过秦寰宇,私下里便总也寻不见他,竟是有些刻意躲避之嫌,可是揽月又不知道为什么。
聿沛馠虽仍半醒半醉,但瞥见揽月的表情便知她心中失落,聿沛馠心酸一紧,借着酒劲儿醋意生,怪声怪气说道:“秦宫主大人是不近女色的,又不是我等这般醇酒美人,闭门酣歌之浪子,哪儿需要你担心。”
揽月被说中心事,脸蓦地红了,语无伦次做着无谓的解释道:“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没、没说你就是恋酒贪花之徒。”
“得了吧,满天下都知道我聿沛馠征逐酒色,沉湎戏文歌舞,整日写些淫词艳文,连师父都为此没少惩戒我。”聿沛馠挑眉不屑道。
“也没有罢。”忽然听聿沛馠自我嘲讽,音调似假又真,揽月心中有些为他不平。
“算了算了,不同你说。”聿沛馠一手赶开揽月,说着便欲将寝室门关上。
揽月似乎是想安慰一下聿沛馠,急忙拦门说道:“何苦自我冷嘲,你又不是这样的人。”
聿沛馠拉住门板的手僵硬停滞在那里,面露惊异之色的看向揽月。
揽月话既出口,看着聿沛馠眼神里的惊讶与期待,不得不继续说道:“酒香夺志,色满销魂。父亲惩戒于你只是担心你会一味追欢买笑,消磨风月,而并非否定你行事作风。下山以来相处如此之久,沛馠你乐而不荒,乐而不淫,从未极情纵欲,不过是性情怡然,乐于逍遥而已。”
聿沛馠愣在了门后,揽月此言让他有种如沐春风之意,眼眶殷红,跟着潮湿起来。
聿沛馠鼻腔酸楚,深吸一口气,没有做声,他庆幸此时能有一块门板用以遮面。
还是门板外面的揽月一声惊呼将聿沛馠唤醒过来,聿沛馠沉浸在揽月的言辞当中没有注意,门板的缝隙缩小,将揽月拦门的手夹在其中,一阵钻心疼痛。
聿沛馠慌忙将寝室门敞开,怒道:“你怎么回事,偏要跟这门板过去不,你这把柔筋弱骨的还想跟它比?”
揽月握着被挤红的手一阵钻心痛,眉头紧蹙,口中呜咽道:“没注意啊,谁知道你关门这么快。”
聿沛馠心中的酸楚已尽化作疼惜,伸手查看,但是仍不松口,嘴硬道:“我关门,那是将酒气挡在门口,难道熏着你不成?是你先嫌难闻的。”
揽月将手抽回来,在身侧甩了甩,说道:“没事,等下就好了。你再休憩下吧,我走了。”说完转身欲离去。
“诶!”聿沛馠喊住揽月,看着她那张纯一不杂的容颜,聿沛馠终是不忍,叹了口气道:“一早是卜游大哥敲门将他唤走的,应该是赶早便去了浴仙池。”
“这么早?这才卯时啊。”揽月吃惊道。
“今儿个什么日子啊?今儿个可是百派弟子下浴堂的大日子,去得晚了,难道洗别人的泡澡水、洗脚水不成?秦寰宇爱干净,又喜清净,不早去的话,难道裸身同旁人面面相觑不成,他才不会干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