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怕......”程绯绯想到昏暗的脚落里盘踞着一双绿豆小眼,通身黑褐色毛的尖耳耗子,顿时毛骨悚然。
“怕耗子?修仙习道之人除魔卫道,山魈、傒囊、翁怪、枭蛇鬼怪何等灰容土貌都曾斩杀过,还会怕区区一个暗昧见不得光的蠢物!”綦灿灿忍不住撇着嘴数落程绯绯一番。
“不一样啊,凡是长了毛的东西,我总是会怕的,自小便如此。”程绯绯委委屈屈。
“唉,真是麻烦。”綦灿灿抱怨了一声,转而问揽月道:“你也害怕不成,怎么连句话都不说了?”
“嗯......”揽月口中呢喃,听上去像是在回答綦灿灿。
揽月倒是不怕耗子,只是突然感到一股赫赫炎炎的灼热感,炙热灼烤得犹如置身火海之中,令她头重脚轻,脚下瘫软,摇摇晃晃,精神恍惚起来,但仍是迎合着綦灿灿的话,即使她已无法思考。
“唉,女人们啊,果然还是纤躯弱体。”綦灿灿误以为揽月是在回答自己,说道:“有我在呐。瞧我用栗烧潜牛蹄堡将它引诱出来,偷了咱们的羬羊尾和娑罗果,让它拿命来一还一报。”
说完綦灿灿手执火具,将炉鼎开启,钳出一口红泥火炉,火炉里汤汁沸腾翻滚,潜牛蹄在热油的交融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酱香四溢,肉烂胶粘。
碳火和热油喷溅着,綦灿灿娴熟地取了竹签,轻轻翻转,挑起一块焦黄澄透的筋骨肉来,得意洋洋地递给程绯绯道:“来,尝一尝我的手艺如何!绝不是吹得!”
程绯绯微微一笑,转身回让给揽月道:“揽月先尝,小心油烫......咦?!”
“揽月?!”
只见揽月昏昏默默地晕倒在地,她紧闭着双眼,双颊通红,热汗涔涔。
程绯绯和綦灿灿吓得魄散魂飘,丢下手中之物上前搀扶,触到揽月皮肤之处滚烫炙手。
“这是怎么搞的,刚才不是还好,怎的一下就似晒干了的腌菜?”綦灿灿手足无措。
程绯绯心细,发现揽月挣扎着看向綦灿灿身后的丹炉,丹炉里灼烧的碳火升腾出的热浪扭曲了空气,像风一样扭动。
“是炉中热气吗?”程绯绯急切问道,顾不得揽月能否回答,先指着炉鼎对秦灿灿道:“灿灿,快将炉鼎合上!”
“炉、炉鼎?这个吗?”綦灿灿变貌失色,目瞠口哆。
“快啊!”程绯绯催促道。
“啊,昂!昂!”
炉鼎的刚一被綦灿灿给合上,热浪便也被止住了,那股直逼揽月火烧火燎的窒息感便消失很多。
揽月微倚在程绯绯肩上大口喘息,依旧打蔫,揽月也在努力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是接近丹炉炽热的炉壁,越是会让揽月感觉到空气沉闷,焦躁难忍。
丹炉该是揽月最熟悉的,日日随着云牙子烧炼丹药,可如今却令她有种毒辣煎烤受罪之感,仿佛綦灿灿炉里烧制的并非珍馐美味,而是揽月肉躯一般。
先前当綦灿灿将炉鼎揭开的那一瞬间,所散发出的那股炎腾腾、焦辣辣的热浪,让她真如釜中游鱼,喘息须臾,身躯燔燎焚灼,瞬时蒙头转向,跌倒在地。
程绯绯掐指施诀,祭出鎏绯芙蕖,一株亭亭净植的粉红芙蕖绽放在粉波荡漾的清泉之上,波光艳影。
程绯绯纤手撩起清泠泉水喂入揽月口中,清爽宜人,沁人肺腑,揽月很快便觉明彻清醒。
“怎样?”綦灿灿寒心消志,殚忧极瘁。
“没事了。”揽月摇摇头,一脸内疚道:“对不住了灿灿,如此败兴煞风景。”
“嘿嘿嘿嘿......”忽然自綦灿灿身后方向传来一阵突兀地干笑声,笑声干哑枯涩,那声音如引锥刺股,令揽月瞬间乍醒。
三人不寒而栗,洞洞惺惺,纷纷定睛凝视着声音方向。
“是谁!”綦灿灿起身护在揽月和程绯绯身前,厉声吆喝道。
那笑声反而又停滞了,偌大的空间里仅余又綦灿灿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空。
三人面面相觑,以眼神互换来确认自己方才听到的那浑浑沌沌的笑声并非虚幻,一股凉意穿透身体,綦灿灿睁圆了眼睛警惕地环顾四下。
“喀嚓喀嚓......”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上去像是牙齿咬合,但那股又猛又急的频率,又像是虎咽狼飡,声音嘈嘈切切,在撕咬啃噬着什么东西。
“是人还是鬼兽?再不说话我便不客气了!”綦灿灿手中金光闪烁,允光剑被她祭出在手,一瞬间筑阳殿里腾焰飞芒,金光万道。
大殿被照亮,随即也显现出许多影子,光影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