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揽月不说话,陈朞提示她道:“一层这里左图右史,你想选哪侧?”
揽月木然地看向林立的落地木槅,立地书橱,回想着谪戒室后面含光子对自己说过的话。
只觉希望渺茫,但真心又不舍就此放弃,于是答道:“画吧......”
“山水,花鸟,还是......人物?”
揽月茫然地望着陈朞:“......是,人物吧?”
“或男或女,或老或幼,装扮如何,有何独特处?”
“......应该会是女子罢。”
看得出揽月自己也不确定,但听回答,她果然还是抱着目的来此的,那么只要是她的愿望,陈朞就情愿为她完成。
陈朞翩翩微笑,温润似玉:“好。”
揽月抬头先将藏书楼的一层纵览一番,正如陈朞所说,一层被一条狭长的过道分为左右两块区域。
两块区域上方各搁置有一块硕大匾额,左书“寻源知流”,右书“清源正本”。
陈朞指向藏书楼左侧的“寻源知流”处说道:“去那边。”
......
看似画作要比书卷易于翻找,其实不然,书卷尚且有分类书名在卷首,可画作们为了封存保管,皆被卷成了卷轴,套着锦缎丝绸的外罩,一个一个剥开,是个极为精细的体力活儿。
尤其是这里堆积了含光子多年以来的收藏,历任历代百派掌门尊长的供奉,以及朝廷国君的赏赐,以至于画卷堆积如山,卷盈四壁,波涛重叠。
尘烟障目,二人和着尘土飞扬忙活了好一阵,才不过冰山一角,寥若星辰。
揽月泄气地倚靠木槅仰面垂目,俯瞰着尚未寻找的那片汪|洋画卷,沉浸在沮丧中,惘然若失。
陈朞本不想勉强揽月道出她究竟来此寻找什么,但看揽月这般灰心落意,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若是不介意,不如说说究竟找的是什么,没准能寻到更好的办法。”
揽月看着被自己拖累,在浮灰落尘间也搞得灰头土面的翩翩公子,终于还是破颜而笑。
觉得若不对陈朞如实相告,反倒是对不住他的倾力相帮,于是便将自己与含光子的谈话尽数说与陈朞听。
“正因听闻,这里能寻到有关于我母亲过往的线索,所以我猜测,大约便是有关于她的画作了罢。你八岁时尚且见过我母亲的容颜,我却只在梦中见过......你都不知道当我那夜在庭院廊下听你提及时,是有多么的羡慕,甚至嫉妒。”
揽月头一回对陈朞披心相付,坦露真情,陈朞总算得了几分慰藉。
“竟是这样的,我说为何不想理我。”陈朞想逗她开心些。
揽月会心意洽,莫逆于心,流转星眸看着陈朞,二人相视而笑,疲惫尽舒。
眼见着长夜过半,这样细致的翻找下去,怕是此夜徒劳虚度。
在陈朞的建议之下,揽月也同意先将整个藏书楼上上下下通览一番,以便对这里的布局和藏书情况作个大致了解。
这样即便今晚寻不到含光子口中的线索,那也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做一个相对合理的规划,应当能在?鼓盟会结束前找完所有画卷。
当然,很快二人便知道自己所想有多么蒙昧天真,二人费力将藏书楼的另外二十二曾做了一番通览,发现整个藏书楼的布局实际上非常简单。
另外二十二层楼面除了在面积上较之一层逐渐缩小以外,皆是左图右史,书画与典籍对半存放。
这若细寻起来,怕还真需成年累月,只靠二人之力想要在二十几日里寻到线索,堪比大海捞针。
此时,藏书楼外鸡鸣声喔喔报晓,可见寅时已过半。
在?鼓学宫住了小半月,学宫里的每一位弟子都知道,这学宫崇尚早起勤勉,就连学宫中豢养的鸡都比宫墙外面百姓家的清醒勤勉,朝夕不倦,实在讨厌。
陈朞担心揽月疲累,劝她在甄选百草的课程前先回寝殿休息一个时辰。
可揽月的执念一生,骨子里的倔强便显露出来,直觉告诉她,只要知道母亲的过去,便也能够知道颜姨和隅谷祭坛,以及颜姨让自己杀死秦寰宇的原因。
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牵引着她,仿佛阆风五人被?华派的栾青山盯上的原因,也与之有关联。
总之,越快查清真相,总不会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