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游的温和儒雅逐渐自他的眉宇间流失,换上的是锐利双眸,他铮铮怒气,掌中蓄力。
姚碧桃的手腕登时又红又紫,皮肤自卜游的掌隙中肿凸起来。
“卜游!我鲸香堂与你无冤无仇,方才綦浩然不也说了吗,各派各管好门下之事,你何苦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姚碧桃被拿捏得生疼,脸颊蓦地通红,眼角呛出泪来,口中却仍不示弱。
卜游将手朝外狠狠甩开,姚碧桃方握着青紫的手腕踉跄退到姚春螺身侧,像是在寻求同门的保护。
卜游这时方开口说道:“按说外门别派事物,卜游确实不该插手,但众派皆知旸谷与鲸香堂层有姻亲关系在,姚二小姐尚且懂得寻得姊妹庇护,綦焕兄都能护着亲妹,卜游为何互不得雒棠?岂不荒谬,让众派师兄弟笑我卜游熟视无睹,无情无义!”
姚雒棠气急败坏,恼羞成怒道:“好啊你们,你们一个一个有意孤立刁难我鲸香堂是吧!”
“你不要......”卜游再要理论,话到一半时却被揽月及时拉住,拖至一旁。
揽月看见姚雒棠佯哭的同时,余光却扫向自己和卜游方向。
姚雒棠似乎有些意外,按说揽月此时应当会为她挺身而出的,今日为何会只漠然旁观,不为姚雒棠劝言一句。
看见卜游和揽月站立一处,姚碧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灰容土貌,丑态毕露道:“我当是卜公子为了堂妹仗义执言啊,闹了半天,还不是为阆风山的小姐出头!果然是傍人篱壁就得仰人鼻息!”
正在姚碧桃狂言谬论,大放厥词的时候,尊义斋外一个温婉和顺的声音道:“诸位师弟师妹好兴致啊......”
众人迎着曙光初照看去,栾成雪率着一众学宫童子,手中各自捧了托盘器皿、奇花异卉,一路傲雪凌霜走上殿来。
栾成雪一边微笑一边柔和道:“这么热闹,可是成雪错过了什么?”
“栾,栾师兄......”
世上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见到慈眉善目、万般和气的栾成雪,姚碧桃突然安静下来,似是有些畏惧,安安分分退到一旁。
栾成雪依旧笑语盈盈,扫了一眼嘤声咽泣的姚雒棠,一脸惊疑地问道:“哎呀,雒棠师妹如何于此哭泣,可是因为成雪或是?华门下弟子照顾疏忽,款待不周?”
“岂敢岂敢。”姚春螺被姚碧桃推于人前,不得已而答道:“是我家三妹昨日的考核差之千里,正因累及了我派而一蹶不振。”
“喔?一场考核比试而已,雒棠师妹当朝前看,接下来的四场尽力便是。”
栾成雪本也不想费心思在这道边苦李、一无是处的姚雒棠身上,潦草安抚两句作罢。
栾成雪看似是与鲸香堂门下交谈,实则眼光投落在綦焕身上。
綦焕也会意的将眼神挪向栾成雪,微微像他点了下头,似乎是在对栾成雪道出自己不再迟疑的决心。
栾成雪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眼底余光却瞥见了满脸谨慎警惕正怒瞪自己的綦灿灿,那无比厌弃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栾成雪,离她哥哥远一点。
真是一个肥硕臃肿的绊脚石啊,看来不得已之下,只能先将她除去......栾成雪道貌岸然的回以真挚微笑。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个凌厉的声音饱含不满与嫌弃。
“少主。”栾成雪尚未看清那声音之人的位置,便已本能的毕恭毕敬屈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懈怠。
“本少主问你话呢!”栾澈不屑一顾,白了栾成雪一眼,丝毫不留情面,逼问道。
尊义斋的气氛再次冷却下来,众人屏气凝息,皆不敢发出一点动作,生怕惊动了无声对峙的?华派二位公子,毕竟栾成雪的身份实则也算不得秘密,故而敢惹栾成雪的人也只有栾澈。
若是换作别人在众人面前受气负屈,定是出丑狼藉的,可栾成雪不一样,他如果不是早已适应了栾澈对自己呼风唤雨般的敌意,那就是乐天达观,脾性温良。
但很明显,这两种可能栾成雪都不属于,否则又如何会得栾青山的重用,甚至......更胜过栾澈。
栾成雪在栾澈面前永远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不温不火道:“回禀少主,掌门和先生令成雪带着这些宫人童儿提前准备些今日课上所需甄别的药圃仙草送来此处。”
“行了,既已送到了,你等便速速退去,以免搅扰先生授课。”栾澈有意想要快些撵走这个口蜜腹剑,表里不一之人。
“是。”栾成雪低眉顺眼,奉命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