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独揽江山作者:长乐思央
第7节
“主子不要担心了,嬷嬷一定能保证您毫发无损地回来,来回也就三天,您无需太过忧心。”苏嬷嬷拿起形状独特的茶壶往马车里头小方桌上的茶杯里头灌水,褐色透明的茶水晕出一圈圈的波纹来,
女子双手端起八分满的茶杯递到慕白的面前,后者这才放下帘子,把视线从马车的外部收了回来。
马车虽然小,外头看着平常,内里却是精心改造过的,能工巧匠在马车的底部多增加了一些放东西的小格子,马车顶还装了一些暗器,只要启动机关放倒十几人还是没问题的。
这马是良马,车子行驶得很快,车内人却没多少颠簸感。
“还请殿下再耐心等待些时辰,若是以那种五百里加急的速度,这车就该颠簸过头了。现在这样的速度刚刚好,就算那边的人过来,叫他们等会也是无妨的。”
苏嬷嬷又从车底下的格子里取出一些备好的点心,整整齐齐地摆在漂亮的小盘子里头,推送到慕白的面前来。
“主子还是用些点心吧,时间还长得很,第一回见面,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比较好。”
慕白捻了几块金糕卷,又喝了几口对方沏好的茶,这才说出了口:“我的生身父母是什么模样的人,嬷嬷应该还记得吧,谈一谈他们的事情,我想要听。”
这还是慕白在得知所谓身世真相后第一次要求听他那真正父母的事,苏嬷嬷的脸上先是露出几分喜色来,随即沉浸到那些回忆里头,脸上也浮现出怀念之色。
“既然小主子想听,那嬷嬷便讲些主子和夫人的事情吧。”
“主子的模样和小主子有六分相像,就是眉毛更粗些,额头要更高更宽,肤色也比主子的要黑一些,是那种十分英武的美男子。夫人的鼻子和眼睛和小主子很像,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的温柔,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
“和他们像么?”慕白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摩挲着自个的五官。他这张脸比起慕言而言实在是差得很远,看起来那两位容貌也不会太出色。
“并不是小主子想的那样,”苏嬷嬷把手里头的茶杯搁下,又往慕白面前的杯子里头续了茶,“虽然拆开来看夫人的五官并不是那么精致,比起死了的厉后差了很多,可是组合在一块却非常的动人,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她的美丽并不逊色厉后半分。”
见慕白不言语,女子又接着往下讲:“嬷嬷和主子的接触并不算多,当初可以说是刚有比较大的用处就被派到夫人的身边服侍,和厉后真的很不一样,小主子一定难以想象,夫人真的是那种特别温柔的人,温柔而坚强,从来不咄咄逼人,但没一个人瞧不起她,认为她是无见识的妇人。”
“说起来,您不是一直很好奇嬷嬷的茶艺是向谁学的吗?”
“是她吧?”慕白握住杯子壁的手又紧了几分,像是在隐忍什么感情。
“小主子该称呼她为母亲才是。瑞王死后近一百年,大家都竭力远离北国皇室,有段时间干脆搬到南蛮之地,也在那个地方留下了一部分势力。但因为瑞王的遗愿和那些被冤枉的先辈的都希望子孙能够回到京都为他们沉冤昭雪,后几百年大家开始一点点地往前挪。对待瑞王血脉,大家均以主子称呼,而他们的妻子就是夫人。”
瞧了瞧面色沉静的慕白,苏嬷嬷又接着往下说:“之所以瑞亲王的这一血脉男丁稀少至此,每一位主子身边只有一位是很重要的原因。”
“所以我的父亲也只娶了母亲一个吗,那位瑞亲王是真痴情吧。”慕白凝视着杯子里浮动的茶叶,略作感慨。
“一开始的时候,主子们娶的是长老们的女儿,后来随着势力的核心往皇城发展,夫人们渐渐开始是商人之女、朝臣之女……,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女子,除了相夫教子还能给我们带来不小的帮助。”
所以是并不纯粹的痴情么,早知如此的。马车略颠簸了一下,慕白眼疾手快地拿住了那杯差点翻了的茶水。
“小主子的祖父娶得便是第一首富的独女,那位夫人几乎把整个家业都奉献出来,只留了一部分给自己的女儿。而主子的母亲,也就是我侍奉的夫人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呢。”
说到这里,苏嬷嬷又从小衣里取出一根金镶玉的发簪来,“这是夫人临终前吩咐奴婢留给您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总归是个好东西。”
慕白把那做工精细的簪子接了过来,取出一块方帕包好便贴身收了起来:“嬷嬷还是接着讲讲我的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吧。”说到母亲这两字的时候慕白的舌尖有些微的苦涩。
说实话,他对苏嬷嬷口中那位了不得的女子还是抱了些许希望的,至于他那父亲,大概是和启文帝一样的人物,他也没想过皇室间会有平常人家那样的父子温情。就算有,那也是属于慕言而不会是他的。
“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出身名门,会的东西也是出人意料的多,我的茶艺和棋艺都是她手把手教的,主子总是忙着大业,夫人能做的有限,但也为主子提供了不少好点子。嬷嬷记得,那个时候夫人谈起兵法来的时候眼睛都像是在闪着光。”
提及慕白母亲的时候,女子的脸上便浮现出温柔的怀念神色,眉目也舒展开来,面上每一处都透着由衷的喜悦。“夫人懂得的东西只比厉后多而不会少,她也一定会是个温柔的母亲。”
“可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厉后。”慕白看着对面的人,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却还是教对方莫名地内疚起来。
她也确实该感到内疚:“夫人为了能让主子安心,自然是不许奴婢讲的。”更何况小孩子嘴巴受不住,要是得知了真相,很容易就会泄露秘密,要是慕白出了什么意外,这瑞亲王的香火不就断了,她就算是想说,也没那个胆子。
别看明面上启文帝和厉后对慕白不管不顾,可该安插的探子是一点也没少,启文帝还好些,厉后是决不容许慕白生出什么谋逆之心危害到她心爱的儿子的头上。
这些探子当然不是用来汇报慕白少吃了什么,身上的衣服不会着凉一类的,这样的琐碎是不值当来荼毒厉后的耳朵的,只有安王表现出想要皇位的时候,这些人才会到立政殿把消息传到。至于慕白着凉了、生病了这样的消息,那个女人总是这宫里头得到消息的最后一个人。
至于太子慕言,对方安插在景仁殿里头的人是在慕白和他见面以后突然就变得多了起来,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对方会做出好哥哥的姿态,结果对方对慕白态度很是恶劣,生生地掐断了这兄弟情。
“那个人,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的孩子了吗?”
“夫人确实只有您一个孩子,在小主子被送走之后就常常在佛堂里头一坐就是一整天,大夫说她郁结于心,心思太重很难再有孕。”苏嬷嬷没有说的是,为了保证大业顺利,无论主子膝下有几个男丁,能够健康活下来的就只有那么一个。
为了能让慕白不出意外,夫人就算是能生也不会再生个儿子。若是生的女儿,她们是没有任何的权力的,可惜夫人并没能生出个女儿在膝下承欢。
因为主子只有一个,顶端争权内乱的事情在这四百年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条件对虽然严苛了点,可大业未成之前,这些做主子的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那天苏嬷嬷讲了很多,基本都是慕白母亲的事情,很多小事她也记得很清楚,慕白则是在一旁静静地听,偶尔才会插上一两句。
车身震了一下,马车夫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进来,苏嬷嬷掀开帘子跳了出去:“已经到了,主子先下来吧,总之嬷嬷绝不会害你,这一点请您放心。”
慕白下了马车,看着面前气势恢宏的建筑,舒了口气,心里头却戒备起来:“总算是到了。”
☆、第39章三十九
那天慕白回去之后就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因为不重要,他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而另一个当事人显然并不这么想。
等到慕白的脚步声消失之后,他才把一直握着的拳头松开,给自己倒了杯水,咽下了何药眠给的白色小药丸。
年轻的太子把青瓷茶杯摔碎到地上,伴随着茶杯摔到地上清脆的声音,那些他口中被派去找画的宫人们一下子都冒了出来,打扫落叶的打扫落叶,修整花圃的修整花圃……一个个的都回到自己的位置,神态自然得像是没离开过一样。
服侍太子的宫女太监们也从外头鱼贯而入,冷冰冰的东宫像是被瞬间灌入了人气。能够贴身服侍太子的自然都是些养眼的俊男美女。宫女们容貌美丽,小太监也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没有一个是慕白看到的那样佝偻着背,瞎着眼,笑起来露出满是黄渍的大板牙,一句话丑陋之极,不堪入目。
“主子请用茶。”美貌的宫女弯下腰来,努力让自己是以仰视的姿态看着自家主子,她双手奉了茶,等到对方接过杯子,才退后两步站得笔直。
太子容貌才能虽然极为出色,是她梦中最完美的情`人,她却从未想过要攀龙附凤,一是觉得攀不上,而是没胆。
瞧瞧太子妃和侧妃的下场,比起用尽心思求得那么点富贵荣华,她还是觉得等几年,等到被放出宫寻个好人家更来的靠谱。
梧桐枝虽然好,可是也只有凤凰敢栖息,她虽自负美貌,却很有自知自明。
这宫女想这些事情想得出神,慕言却开口问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觉得,安王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咦?!宫女知道自己面上的神情一定是十分的震惊,因为五官有轻微的扭曲,看起来肯定一丁点都不好看。这还是太子殿下头一回和她说话呢,虽然提的是安王殿下的事情。
都说太子和安王兄弟感情不够和睦,每次安王过来,太子也都是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宫里的老人给对方带路,这一回更是干脆下令所有人都不得打扰。
斟酌了一番,这宫女犹犹豫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坊间都传,安王殿下喜欢的是男子,可奴婢觉着,他应该是更喜欢女子的。”
“哦,你的意思是这坊间的传言都是假的,父皇和孤都被流言给蒙蔽了?”这音调拖得有点儿长,虽然没有怒意,可也充满着浓浓的危险性。
那宫女腿一发软就扑通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奴婢不敢,只是看安王的模样,这样觉得而已。”
“孤还没说什么呢,又不会吃了你,别搞得孤像是洪水猛兽,孤给你这个权力,你是怎么想的,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明白。”这一回慕言的语气更是不悦了,那宫女颤抖着一双腿,咽了口唾沫,斟酌着字句把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
“奴婢见安王的次数不多,也不敢妄下决断。只是奴婢以前在宫外的时候,也见过一些好男色的人,他们和安王殿下很不一样,视线总归是往容貌姣好的男人身上看的。而且他们看的部位有些,有些难以启齿……”
女子雪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嘴唇,还是决定再添点有用的证据:“有一回奴婢出宫探亲,随着弟弟去酒楼的时候刚好在二楼的安王殿下,那个时候安王身边的男子都凝在他的身上,他的视线却是在酒楼之外的女子身上,而且他看女子的时间要比男子的长些。在宫里的时候安王殿下目光从来不放在那些太监身上,倒是在宫女身上的比较多。所以奴婢,奴婢就猜想可能安王更喜欢的是女子。”
“你也没见过他几回吧,观察得倒是很仔细。这宫里头都是阉人,他不喜欢污秽的东西也是自然。”慕言声音不带喜怒,宫女也琢磨不透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殿下说的极是,奴婢愚钝了,也只是妄加猜测而已,做不得数的。”那宫女连忙出声附和。
停顿了一下,慕言又接着问:“那你倒说说看,在这宫里头的时候,他放在孤身上的视线长还是你们的身上长?”
那宫女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吞了口唾沫,战战巍巍地回答到:“殿下这般好姿仪,无论男女都是放在您身上的多,安王殿下自然是放在身上的时间长。”
这话是恭维也是实话,作为东宫的奴才,她哪有那个胆子老盯着这些主子看。要不是慕言的问话容不得拒绝,她也不会在这里多嘴说这么多。
之前听说有个宫女在私底下称赞太子殿下容貌极好被路过的太子听见了被掌了嘴,因为太子殿下不喜欢别人议论自己的容貌。也不知道这一回自己会不会被掌嘴,不过脸肿了总比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好。
这宫女又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满是冷汗的手心,裙衫底下的双腿还在打着颤发着软,小心翼翼的地抬眼瞧慕言的脸色。
“你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慕言并没有发怒的征兆,那宫女如蒙大赦状退了出去,走了老远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马屁没拍到马腿上,真是惊险万分,惊险万分呐。
更喜欢女子么,屋里头的太子从桌子上的棋罐里捻出一颗黑子来,一子破了棋盘上摆好的珍珑棋局。
屋子里头服侍着的宫人随着之前的宫女一个个的退了出去,一身黑衣的影卫不知何时单膝跪在了慕言的跟前,等候着自己的主人下命令。
“往这京都里头的秦楼楚馆再加派人手,若是安王再随人进了那里头,把他从进门到出去的表情都做好报告给孤呈上来。”
慕白离开王府的时候慕言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只是跟上去的人都被甩掉了,也没人能够进安王进的那座府邸打探虚实。
“什么时候人回来了再向孤禀报,只要不闹出太大的乱子,那个冒牌货用不着太过关注。”
影卫离开前坐在那里的太子没忘记再加一句:“若是安王在半月内还没回来,就执行第二个计划。”
当然他并没有忘记多日前和慕白打下的那个赌,这边慕言除了处理政务外,剩下的时间不小的一部分都用来研究荆城。
那边慕白跟在苏嬷嬷的后头进了那甚是宏伟的大宅,穿过长长的画廊,绕过假山,过了一座桥,被苏嬷嬷领到了一个和皇室祠堂极为相似的屋子面前。
“这里头摆着的是这四百年来主子们的灵位,奴婢不能进去,小主子先到里头拜一拜吧。”苏嬷嬷为慕白打开门,屋子里头熏香的味道立刻飘了出来。
祠堂里头干干净净的,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屋子的各个角落里摆放了一些用了吸潮的干燥香樟木,桌子上摆着的十几个灵牌也是漆过的,按照辈分整整齐齐摆在那里。
女子不能入族谱,自然也入不了祠堂。这些灵牌里头自是找不到慕白的生母。但祖辈就是祖辈,慕白还是按照规矩祭拜了一番,等香炉里的香燃了四分之一才走了出来。
“主子还是换身衣服去的好。”等祭拜完了苏嬷嬷已经换好了衣衫,和当初她告诉慕白身世真相的那一套很相像,只是头上换了个簪子,发髻也没那回复杂。
接过苏嬷嬷手里头的衣衫,穿好之后,又有个人给他正了正束发的玉冠,铜镜里头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来,不是身材相对娇小的苏嬷嬷,而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
“太傅大人好久不见。”慕白转了身来,对上依旧一袭白衣的夏铭安。
男子少了当初那副冷冷清清的仙人姿态,眉眼显然温和了许多,声线也比慕白记忆里的高了些:“我也是没想到会有一天能在这个地方瞧见小主子你。”
说到这里,男子还比了比自己的腰和膝盖中间的地方:“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到我这里。许久不见,你如今长得比我都要高了。”
“哪有那般久,也就是不到半年时光,上一回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比太傅要高了吧,父皇还常常提到你,惋惜太傅的身体太弱。”
慕言的眉眼弯了弯,脸上显出一个略带促狭的笑来:“那个时候太傅还咳嗽个不停吧,像是风一吹就倒的纸片人,若非亲眼看见,我还真是难以相信太傅如今是这副模样呢。”
上一世慕白在对方辞官之后就没再见过,还真是想不到对方会回到这里来,大概是为了保住这颗重要的棋子才让人提前撤退。
以夏铭安的才干,在朝堂上能起的作用和在这里应该差不多,只是前者风险太大,而后者安全得到保证。
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用手指把慕白头左侧散落的一缕发丝弄了上去:“小主子把称呼给弄错了,那朝堂高位上的,可不是你的什么父皇。还有一点,这宅子里头来的可同样是豺狼虎豹,能不能让他们为己所用,还得靠你自己。我可不希望,我教出来的弟子是这般没用。”
慕白凝视着对方瞳色略浅的眸子,轻笑出声:“这一点还请老师放心,有句话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点我会做的比你更好。”
☆、第四十章
之后的路是苏嬷嬷陪着走的,夏铭安并没有跟着一起过去。
“虽然很想看看小主子会是什么反应,不过在这中时刻,我还是不要去比较好,毕竟我之前教了你那么长的时间,如今还要占用长老们和你的第一次见面时间的话,会有些人不满的。”
站在面前的夏铭安显然和国子监里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仙人太傅不大相似,虽然那脸上的笑容很是虚伪,声音也完全是充斥着很虚假的愉悦。
慕白记忆里头的那个夏太傅可不是什么擅长人情交往,整天戴着一副虚假面具的男人。不过人总是会变的,就像现在的夏铭安,还有他自己。
感叹虽多,在脑海里也只是转瞬间的事,做了暂时的告别,慕白就跟在苏嬷嬷后面进了这宅院里最敞亮的厅堂。
不如金銮殿的金碧辉煌,也没有挂着名家的山水画,桌子架子上也无古董花瓶一类的观赏品。
穿堂风从空荡荡的柱子中间灌进来,偌大的一个地方,就摆着十几把椅子,围成一个圈,中间还放了一把更大些的,显然是为慕白准备的,看起来颇有多堂会审的味道。
不过这些椅子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边站了几个侍女。
边守着的侍女在两人一进来的时候便迈着小碎步过来请安禀告:“主子好,苏长老好,送消息的人刚刚来过了,长老们在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所以还要过半个时辰才能够赶过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他们来了再过来通知我。”女子吩咐完侍女便转过头来软言到:“主子奔波了许久,就靠在椅子上歇会儿吧,等他们到了我再叫您。”
说完她把椅子拉开,让慕白坐上那中间的椅子,自己又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慕白在马车上没歇息好,又穿着繁复的衣服走了许久,当下也确实有几分疲倦,靠在椅子上小憩起来。
这一休息就休息了大半个时辰,等慕白醒过来的时候,他周围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除了苏嬷嬷一个女子外,其他都是男性。虽然都是侍女口中的长老,但年龄跨越之大,实在是让慕白称奇。
有白胡子拖到地上的耄耋老人,还有黄发垂髫的小儿,当然中年男子居多,还有两个是和慕白差不多年纪的,当然他们不一定是表面这个年纪。
“小主子的年纪可真小,看起来就更小了。”
“这样的年纪只能担当大任吗,看起来不大可靠啊。”
“也别这么说,当初主子不是一样年轻就扛起了那么重的责任吗,小主子大概也一样吧。”
“这怎么能够一样呢,主子是在族里长大的,对族人了解得很,又是从小就牢记自己的责任和使命,眼前的这位……”
……
这些人一面把慕白当珍奇异兽打量,一面小声地议论,当然他们离的这样近,话是一字不落地全进了慕白的耳朵里。结果还是苏嬷嬷先忍不住:“你们说够了没有,今天我带小主子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这样指指点点的观赏的!有事的快说事,等说够了,我还得带着小主子赶回去。”
伴随着苏嬷嬷声音的是一阵很大的穿堂风,能够把人的椅子掀翻的那种程度,在场众人坐得倒是稳稳的,在场的几个人头发都吹得乱七八糟,慕白的椅子被围在中间,又是顺风坐着,受到的冲击比较小,等风刮过了,还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在风里说话是很费力的,等呼呼的风声没了,胡子拖到地上的那位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精心呵护的胡子,一边出来打圆场:“我说三娘,不说就不说嘛,我们说正事正事。不过有一点我要说你,这地方可选得真是折腾人,老是刮怪风,我的胡子都乱七八糟了。”
“刮风正好能让你们这群人脑子清醒点,省的昏了头弄脏了这块地。”按照本事和地位,苏嬷嬷在这群人里头排行第三,是个不算最高也算不得低的位置。
“小主子的大致情况我们都知道了,就不费时间来介绍,时间既然紧,我们几个也就简单的说说自己,我是云翳,今年四十有三,膝下有一女,和主子一般大。”率先发话的是个面目儒雅的中年人,青色素衫书生打扮,在这群人里头地位最高。
“云翳,景谷节度使?”慕白对各地的节度使生平也算了若指掌,这位节度使一向不为启文帝所喜,只是他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景谷也算是偏远之地,也就干脆放任自流。
“是臣下没错。”
接下来几个也按照云翳讲的大致介绍了自己的情况,除了某个年逾半百还是弱冠少年模样的,其他人都和慕白预料的差不多,那个年纪最小的也才八岁,只是因为天资聪颖,辈分又极高,也被算到十二位长老里头,在族中地位很高。
交流了一番意见,最后还是云翳发了话:“我们不比三娘,虽说您是夏铭安教出来的,可终究还是近些日子才得知我们的存在。对小主子的能力我们不像她那么了解,信任和忠心肯定也是不够的。虽然说,祖训要求我们必须向您效忠,可我们需要您的证明,才能够把那么多人的性命和未来交由您处置。”
“当初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苏颖显然是没想到这帮人会临时搞出这种说辞来,虽然说的在理,可一时间她还是感到难以接受。
“可以理解,也能够接受。不过,若是我达到你们的要求,你们能给我什么?”
“若是主子能够达到我们的标准,我们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个时候我们会自己吃下族内研制出的药丸,圣女会将控制蛊虫的笛子交由您处置,主子意下如何?”
“为什么要我们服那种奇怪的东西。”这一点之前显然云翳没在商量的时候提,有人当场就小声反驳了一句,不过被前者的冷脸又逼得噤了声。
“那你们的标准是什么,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目标,而不是虚无的字句。”
“荆城,我们要荆城。”云翳又和几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把此番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启文帝一直有拿下荆城的意愿吧,而且还宣过旨意——若是皇宫贵族中谁能夺得荆城,那里便是谁的领地,要是将领所得,必然加官进爵甚至封侯拜相。我们给您的时间是三个月,三个月之内,若是您能夺下那座城,就达到了我们的要求。”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够?而且治国和领军打仗怎么能够一样,这个标准未免实在是太不合情理。”慕白没开口,苏嬷嬷就出声抱不平了。
她的心一开始就是偏的,何况就事论事,这几人的要求确实是过了。
“三个月后我会再来一次,别忘了带十一颗药过来,还有你们口中的笛子。”
说完这话慕白就起身往外头走,苏嬷嬷也连忙站了起来,跟着他一同出去:“还是我来引路吧。”
剩下十一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为什么他只要十一颗药丸,我们明明有十二位长老。”
“真是蠢,三娘肯定是不包括在这里头的。真不知道我们要希望他拿下荆城还是希望他不拿下。”
“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还是耐心等着吧,他能不能啃下荆城这块大骨头还是未知数,等到那个时候再说。”
“要不要先歇息个一晚上再走,就耽搁这么点时间不碍事的。”
“不用了,既然只剩下三个月的话,还是早些回去来的好。”慕白等着马车夫把这宅里喂养多日的良马套好,便踩在凳子上了马车。
虽说王公贵族们比较偏爱踩着下人的背上去,可慕白还是喜欢凳子,主要原因并非出自对下人的体贴,而是比起人,他更相信没有生命也不会乱想的凳子。
回去的时候,慕白的马车同样是从小巷子里拐到不起眼的后门进去的。等他回了王府,自然是好好歇息一番,作为替身的影卫在外头待了一整日,在慕白歇息好了才被换了下去。
当天晚上是锦绣奉的茶:“荆城之战真的不需要通知苏将军吗?如果他能助一臂之力,胜算会更高的。”
男子把绑着密信的信鸽放飞了出去:“他还有更大的用处,现在还用不着。”
☆、第41章四十一
相较泱泱北国,荆城只是块巴掌大的地。地处险要,典型的易守难攻的边疆要塞。
这么一块福地,却也是块内里裹着尖刺的大肥肉。一旦相临的几国开战,荆城就成了众国争抢的目标。不过因为难度太高,这种时候的参战的国家的一般是试图与荆城城主交好,只求在峡谷处放行,为战争的胜利增加赢面。
若是在没有战争的和平时期,各国也是各凭本事,谁有那个兵力和时间又不畏他国攻打,能拿下荆城它就归谁。当然因为荆城的难攻打是出了名的,像北国这样强大的国家历史上也仅仅拿下过荆城两回,统治它总共的时间不过二十余年。
和荆城同样地位的城池很多,可天下却没有别的城池能够比得上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