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上前,握住了她递过来的手。
她臂间挽着的绡縠纱轻轻拂过他的手背,轻柔地如同天边飘渺的月色。
他侧头望向她,见她纤柔的玉颈间并未佩戴璎珞项圈等,只有一根细细的链子,末端掖在胸衣内,正是他戴了二十年的旧锁片。
“泱泱,”他紧了紧掌中温软的小手,温声道:“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洛阳的。我知道,你肯定很想家。”
怀真诧异地望着他,想到方才他在妆室门口问的那句话,恍然大悟道:“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哥哥,他既然将我安顿好了,肯定得赶回去呀!”
李晄既能和皇叔取得联络,想必和陆家也有过接触了。
想到陆家,不由得便想起了陆琨,这人好端端的,突然有一天跑过来,扭扭捏捏地向她求婚,当时可把她吓坏了。
他是公车司马令,如果皇帝死了,身为近臣,他要么遇害,要么叛变了吧!
到底相识一场,他待她不薄,她也将他当做至亲好友,但愿他们一家都能平安。如今她和谢珺成婚了,她欠他的百金也该兑现了。
“我以为是你……是你想回去呢!”耳边响起谢珺惊喜的声音。
“我的家在这里。”她嫣然一笑,手指在他心口戳了戳。
他张了张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胸膛,久久凝视着她。
这两日都未见葭葭,他心中起疑,却不好多问,怕惹她伤心。
她们之间的事他并不清楚,事关崔晏,他更不好过问。
这一世不可能有葭葭的,那个女孩只是碰巧同名而已,但这话他可不敢说。
她是至情至性之人,若将其当做女儿,必定是付出了真心的,所以他若说出来岂不是戳她肺管子?
董飞銮带着两名提灯婢女,不远不近地跟着。
见他们出了院门,三人便也跟了上去,不想怀真突然伸出头来,脆声笑道:“我们随便转转,不用跟着,把灯给我!”
“别走太远啊,前院乱哄哄的。”董飞銮嘱咐道。
怀真接过两盏小宫灯,冲她笑道:“放心,又不是我一个人。”
她如今不再梳娇俏灵动的少女发式,而是宝髻云鬟盘绕,花钗斜斜点缀,晚妆虽浅淡,可娇媚动人,更胜昔日。
董飞銮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早点回来啊!”
“我知道了。”声音传来时,人影已经消失在阶下了。
怀真走下台阶,递给谢珺一盏宫灯,道:“索性无事可做,不如陪我走走?”
他接过那盏明光纱所制的八角小宫灯,望着纱屏上绘制的鸳鸯图样,喜道:“跟你的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