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天冷得早,浴室内烧有地龙,暖意融融,浸在热水中极为舒惬。
怀真靠在谢珺胸前,撩着水花感慨道:“这是我用过最小的浴桶。”
他斜倚在桶壁上,眯着眼睛哼道:“你这是嫌我挤!”
她抱住他横在身前的手臂,神情娇慵声音甜润,“有你在,水都不会凉。我爱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说来说去,我也就是个烧水壶。”他撇了撇嘴,思忖道:“回头找工匠给你建个池子,修得华美舒适一些,可惜这边没有温泉……”
“别劳民伤财了,”怀真转过身,搂住他的肩,劝道:“此地本就缺水,你还造池子,那不是作孽吗?”
他睁开眼睛,不解道:“可这里的确有些寒酸,当时太仓促了,来不及准备。”
“入乡随俗嘛,我挺满意,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并无抱怨之意。”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掠过一丝愁容,“这个冬天怕是不好过,雍州军所过之处,恐怕要闹饥荒。”先前在定阳时便有耳闻,也不知道现今如何了。
谢珺无奈地揉了揉她皱起来的小脸,苦笑道:“我整日疲于奔命,你还要逼着我做圣贤,灾荒是兵祸所致,与我何干?当初雍伯余率军过境时,无数青壮抛家撇业追随,要跟着他替天行道,可有想过父母妻儿会冻饿而死?再往远处说,朝廷为何不出面?身居高位者只想争权夺利,不管黎民百姓死活,我只是个带兵的……哎呀,你别哭,别哭,我也没说不管,就是趁机发发牢骚。”
“我哪有哭?”怀真破涕为笑,听到最后一句便放下心来,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睛,“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尽其责。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你呀,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就不知道操心自家夫君。”他嘟哝着,“我不能再泡了,身上有点痒。”说罢起身出去,走到屏风后去擦拭身上水渍。
怀真寻思着他的话,恍然明白过来,忙问道:“可要用药?”
“这倒不必,都是陈年旧伤,早就痊愈了。”他将发丝随意束在头顶,系好下裳后又转了出来,捧着棉巾冲她扬了扬下巴。
怀真忙站了起来,任由他将她裹好抱起来,穿过一排排枝灯送回了寝阁。
榻上寝具已经焕然一新,怀真将脸埋在枕边细软的衣裙上,嗅着绮罗香,由衷叹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活着真好!还有华服美食,宝马雕弓,享不尽的……”
榻前小几旁传来一声冷哼,“出了浴室,就不记得烧水壶了?”
怀真爬起身,就见他赤着膀子坐在灯下,湿漉漉的发梢披落下来,青丝如墨,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蜿蜒绵亘,衬得那肌骨匀称的后背尤为健美。
“三郎永远在我心里,不用时刻挂在嘴边。”她抓起衣裙穿好,擦干被热气熏染的额发,见他还低头忙活着,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查看。
待看清他在做什么后,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他娴熟地打了个结,低头咬断线头,将手中的针插回到线团上,没好气道:“有那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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