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怀,人怎样会死?死了又会去哪里呢?”她闷声问道。
阿怀托腮道:“人很容易就会死的,有人冻死、有人饿死、有人摔死、有人淹死、有人割腕死,还有人伤心死呢!”
“伤心也会死吗?”她第一次打断了弟弟的话,追问道。
“会呀,书里常说某人悲愤至死、抑郁而终,阿姐,你问这做什么?”阿怀不解道。
“我想我会伤心死的。”她锤着胸口道。
阿怀忍俊不禁道:“阿姐,你长不大,不会有伤心事的,而且我和耶耶都不会让你伤心的。”
他并不知道崔晏的事,以为葭葭是偷跑出去玩才被耶耶幽禁。
即便坊间偶尔会有他母亲与旧情人的流言蜚语,但这种话是绝对不可能传到他耳中的。
他又安慰道:“等到阿娘迁葬时,我们都要去拜祭,你就可以出来了。阿姐,到时候就在阿娘墓前哭,耶耶肯定会心软的。”
可是她不想哭,也不爱哭。
她长这么大,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迁葬那日,他们早早就去了帝陵。
到处人山人海,比过年还要热闹。
阿怀带着她去了偏殿,那里是备好的陪葬品。
葭葭一眼看到了案上的镂空金盒,尺许见方,光耀夺目。
她正欲过去细瞧,却被阿怀拉住了,“不要看!”可是阿怀拗不过她。
镂空雕花的金盒中衬着一层薄薄的水晶,她隔着那层水晶看到了崔家爹爹。
“那是阿娘的仇人,耶耶说他把阿娘害苦了,如果没有他,阿娘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们就不会没人管的。”阿怀从旁解释,但她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之后,葭葭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她是早产儿,本就先天不足娇怯虚弱,幸有御医尽心护理,才得以平安长大。
可是这一病,就连照看她多年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病势越沉,她越清醒。像是突然开了窍,终于从蒙昧无知中苏醒过来。
父女之间是有血脉感应的,她知道崔晏是她的生父,萧漪澜也是这么说的。
她在病中时,萧漪澜曾假扮太夫人随从探望过她,她说阿娘和崔家爹爹情投意合,原本是要共结连理的。是阿耶从中使坏强行拆散了他们,霸占了阿娘,并且逼迫阿娘生下阿怀。
阿娘是他害死的,崔家爹爹也是他害死的,他十恶不赦,将来必不得好死。
这些话像一株毒草般在她心里扎下了根,即便她不愿相信,却也日夜折磨得她不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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