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嘴里,他就往外吐。
夏景桐从小怕苦,每回看见汤药就躲得远远的。九皇子性情寡淡不喜旁人伺候,有时候他亲手喂九皇子喝药,从头到尾都憋着气。
皇甫端和没办法,就用嘴一直堵着,逼夏景桐咽下去。
汤药下去小半碗,就见夏景桐纠着眉头,睫毛颤了颤,沾了几颗泪珠子。
帝都金阙,繁华盛世。
死狱,推开暗门,令人作呕的腐臭扑面而来,就见幕莲的尸体被锁链悬挂在半空。
太子问身后跟来的花十二:“能让死人开口吗?”
“蛊蝶、黄泉钉,这两样东西都源于苗疆。”花十二伸手,一只赤色蛊蝶缓缓飞出,落在幕莲的额头,“普天之下,能让她开口的,唯我一人。”
蛊蝶飞舞的翅膀下,眼皮缓缓张开,露出一双滚动的青白的眼珠子。
嘴巴翕动,向两边裂开,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听上去像里面含着腐肉块儿一样怪异:“太子表哥你来看我啦!――还有花老板,你们放我下去好不好?我好疼啊,胳膊要掉了。”
太子没想到幕莲还会说话,惊吓道:“她怎么像是活的?”
花十二皱眉,上前拨开幕莲额前的头发,看见她额前的黄泉钉有滑出的迹象,手指推了推,黄泉钉像水一样又滑了进去。
紧接着,白骨生肉,腐烂的身体被一层新生的皮肤覆盖,瞳仁转黑,嗓子变得清亮。它甚至活动手脚,要拆开锁链自己跳下去。
这时额前的蛊蝶扑闪了几下翅膀,洒落的赤红色的荧光越来越细密璀璨。幕莲逐渐变得乖巧,手脚不再乱动。
花十二问幕莲:“是谁杀了你?”
幕莲转动着黑里泛青的眼珠子,乖巧回答:“是夏景桐。”
“不对,杀你的是苗疆王,”花十二循循善诱,“苗疆王吩咐你杀太子,在太子府布下尸人,嫁祸给七殿下夏景桐。”
幕莲跟着说:“苗疆王要我杀太子,嫁祸给夏景桐。”
“对,就是这样,”花十二突然笑了,笑声沙哑而低沉,听在耳朵里,有种奇异的、难以抗拒的蛊惑力,“当年夏帝因凤瑶皇后之故将摇光夫人打入冷宫,所以苗疆王恨凤瑶皇后,要她的儿子夏景桐陪葬,可没想到计划败露,苗疆王就杀你灭口。”
幕莲安静听着,然后点头。
花十二转头看太子:“过犹不及,改成这样可以了吗?”
太子道:“此事由先生做主。”
……
回太子府的路上,太子显得心事重重。
上君雪靠在太子府门前的石狮子上等,看见太子一人回来,面色发白,不禁出言询问:“脸色怎么这么差?”
太子摸了摸脸,回想起死狱那离奇的一幕,至今心悸,含糊应道:“苗疆巫蛊,实在是……是匪夷所思。”
确实称得上匪夷所思,子不语怪力乱神,那徐徐展开翅膀的蛊蝶、一枚看似普通的黄泉钉,像是有起死回生之能。
上君雪不明所以,但他更在意:“花十二呢?”
“他去了青衣巷”
云来客栈,夏景桐仍在昏睡,老大夫又来看过几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按理说,贵夫人只是身子虚弱,没什么大病,不至于昏睡至今,”老大夫注意到夏景桐手腕处的花瓣印记,略一思忖,“不是伤病,或许是中毒。”
皇甫端和被点醒,出言道:“他……嗯,娘子曾学过巫蛊之术。”
“如果真是南疆巫蛊,老夫恐怕真的束手无策了,”老大夫想了想,又道:“老夫对苗蛊略有耳闻。取百虫置于瓮中残杀,胜者可称之为‘蛊’,蛊狠辣凶残,若蛊师过于虚弱,会被其反噬。”
皇甫端和听得似懂非懂,追问道:“若是被反噬,要怎么救他?”
“老夫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不过,”老大夫禁不住叹息,“贵夫人身子太弱,腹中胎儿只会累及大人,依老夫拙见,不宜留。”
皇甫端和端详着夏景桐的睡脸,面色有种难言的痛楚与无力,良久,才叹道:“此子是二人所有,还是等他醒来再说。”
老大夫跟着点头,临走前,又吩咐说:“我开的药方子留着,药早晚各一副,对你家娘子身子的复原大有裨益。”
小柒送走了老大夫,又跑去煎药。
皇甫端和依然不眠不休地守着,小柒端来药碗,看皇甫端和含着药汁渡进夏景桐的嘴里,眼神逐渐变得幽暗。
这晚,夏景桐睡梦中胃口大开,吞了三大碗粥还不满足,皇甫端和又让伙计端来了乌鸡汤,全咽了下来,还在咂嘴。
能吃是好事,可皇甫端和觉得太晚了,吃撑了也不好,犹豫了片刻,突然坏心眼儿地将手指伸到夏景桐嘴边儿。
夏景桐果真张嘴含住,用牙咬,硌牙,咽又咽不下去。
皇甫端和不觉莞尔,还想逗弄,却见那睫毛受惊了一般颤了颤,紧接着,眼睛缓缓睁开了。
皇甫端和:“……!!”
那黑眸仍蒙了一层惺忪的睡意,淡淡看了皇甫端和一眼,又缓缓闭上。
皇甫端和只惊得后背渗出了一层虚汗,正要把手指抽出来,忽然听见撞门声。他抬头看,只见小柒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热水,怒气冲冲的模样像是张牙舞爪的小花猫。
小柒气咻咻地冲过去,大喊:“不准欺负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