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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要暗,并不是什么「如此晚」的时分。

他已经很注意今天不能太晚回来,顶多就等到夜深点再出去,想不到这个男人还是有话要说。

他仔细地将门扇关上,动作放得慢,不想太快面对身后的男人。

「我今天去了月宫探听李道月最近的动向。」

「那老狐狸有什么动作?」男人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来,仿佛在说你有那么乖才怪。

「最近没什么。」

他转过身来,将披风拉下来自顾自地折叠、收在衣柜之内。

等待他已久的男人有些许不耐烦,但脸上还是无懈可击的从容。

如他所料的,娆罗f的长指几转,徐徐把弄着白玉制的小巧酒杯,没有穷追猛打、但也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他站在原地等待男人把招数发尽,见招拆招。

「……去个月宫需要这样长的时间?你还去哪没有?」

何须问呢。

你不是都派人跟着我了么?守娆争真的很想这样反击,但他没有。

他为了娆罗f在办事,但娆罗f却另派了一些武艺不如他的人去紧盯他的一言一行,仿佛他每次攀出宫墙就是为了偷情般,真是有够可笑的主仆关系,他去探听娆罗f的敌人同时,娆罗f也在监视他,像套上一条松兮的狗链子。

「本皇倒是有个有趣的情报,你想听听看吗?」

「想。」

「我听说你今天除了到月宫之外,似乎还特意拐过去俸给房一趟了?怎样?难不成你是不满意本皇子给你的俸给了?你倒是说说看啊,本皇子在听着呢。」

「不。」守娆争无畏无惧地回望他,对他的声东击西心里有底,因此早准备好了说词。比起作假,说真话反而万无一失,只因娆罗f是个疑心如此重之人,「我最近是在探听李道月的把柄,他不知从哪打听出皇帝陛下有把探子放进黑军的消息,用反间计也把自己的人混进燕端府,打算以此秘密威胁燕端家的人,但最近突然没有了动作,料想是被燕端家的人反击了。我在探听燕端家是否有持有李道月的把柄,想说帐房那边或许会有蛛丝马迹……」

那最近数晚在洛沐探听的行动听起来也就合理非常了,他还想解释得更详细,向来最热衷宫战的娆罗f却似毫无兴趣,只见他举起了一掌,要他停下不用再说。

男人毫不怜惜地将指掌间把玩的小酒杯一掷,咯当一声,碎了满地。

守娆争脸无表情地看着那震荡中的碎片,只有自己知道心底的动荡。

有一刹,就在娆罗f松手让杯子下地时,他真的以为这无所不知的男人洞悉他了。但只从他掷杯的动作,根本没法断定这喜怒无常的男人的心情是雨是晴。他半垂着眸紧看地下,仿佛那破裂的杯子有多有趣、有多吸引他的视线。

他看见男人赤足向他踏来,猫足般一步又一步。

越过了那些碎片,一步又一步。

终于来到他身前了,他还是不想抬眼,即使他知道他该。

他就是……就是有点惧于这男人的疯劲,明明受过专业训练的是自己、明明从小到大养在深宫被培养成暗杀高手的是自己、从言谈举止中绝不泄漏任何情报的人是自己,但在这男人漂亮得不似人的瞳眸中,他仿佛被看穿了一切,连一丝一毫也没得隐瞒。

他身体内没有能藏物的角落,没有,像所有一切都是属于这男人,仿佛这躯壳本来由他创造。

在娆罗f炽热得过分的视线扫射之下,他突然就被扯去了藏秘密的那层黑布。

男人只以两指抬起他的下巴。

他很想角力,他就是不想像条狗般让男人任意将他搓圆按扁。

但他知道最好要,不然这男人下次用的就不是手指,而是火焊子了。

他只希望这比他还能隐藏情绪的男人没发觉他下巴的微微颤抖,他抬头了。

娆罗f虽然意识到他的些微挣扎,却没有在意,还向他绽笑。

那笑容再也不能惊艳到他半点了,他知道这男人在下令杀一个人时也能笑得这样欢快、无机心。

光以娆罗f的表情去猜测他心情的人是愚蠢的。

「争,为了我,看来你今天过得很充实呢。你想知道我今天过得如何吗?」

这个皇子很喜欢提问题,但很讨厌听到预期之外的答案。

守娆争觉得自己其实不用浪费口水,娆罗f只是习惯用问话方式去陈述。

如果现在答了不想会如何呢?男人的表情会变得很可笑吧。想着,他的嘴角浅浅地扬起了,「想。」

事实上也无人比他更清楚这七皇子的行程了,这简直是废话对答。

但他这样一个回答似乎让娆罗f心情大好。

男人的手掌覆上他半边脸,以拇指磨蹭他的嘴角,磨得痒痒的。

身体与身体贴得更近了,「本皇子呢参加了宫中的午宴,是无聊,可我看到些有意思的东西。三姐养了一头新的猫儿,从西洋带回来的种,毛色似雪,看到蝴蝶还会生动地去扑,非常逗趣。」

娆罗f的双掌互击两下,守娆争看向左边。

有侍从提着一个藤篮子、揭开纱帘进来,他立即就知道篮子中盛的是什么了。

男人单手插进篮子中,一掬,手上就多了只半臂大小的小白猫。

小白猫的毛松松厚厚、尾巴短短粗粗,看起来并不灵活,像团毛球子般可爱。

一看就知道并非娆罗种。

肯定是娆罗f看着觉得有意思,就问他的皇姐借了这玩意儿来把玩,当成那场无聊宴会的补偿。

这男人在宫中总是随心所欲,因为皇上最宠他,因此也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侍从退下了,娆罗f把那动来动去的猫球递给他,「看。」

他依言接过,小猫的大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好奇地瞧着他俩。

然后猫咪开始舔他的指尖,像那是多好吃的甜食般,轻轻地又咬又舔。

娆罗f边伸手轻抚猫咪背脊,边道,「……更逗趣的是,这头猫看上去高贵懂性,宴会到了一半,这猫儿吃饱了,竟然在桌上当众地用舌头舔起身体来,它舔得多快活自在,压根儿不知道咱们在看着它,舌头部舔到腿内侧去了、连私处都露了出来。侍女们那脸红耳赤,我三皇姐的表情更是精采,时青时白的,命人赶快把猫儿拿走。」

守娆争任猫儿舔咬他的指,忽然有点明白这男人想说什么了。

他没有露出丝毫动摇,事实上,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推门逃走。

娆罗f拉起他一撮银发,拉紧,低头贴在他耳边道,「你知道吗?当时我想起你,你也是发色似雪,那么独特那么神气;你高贵骄傲,容不得有人侮蔑你或我半点。但唯一能剥下你的傲骨,让你变回野兽的人,是我。」

「光想到这个,我就多么兴奋。」娆罗f拉扯他发丝的力道加强了,让他吃痛,「我当时就想一定得让你看看这头逗趣的小猫,如果让你来做它那些毫无羞耻心的动作一定会更可爱吧?对不?」

守娆争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微瞪大双眸。

他抬眼看着娆罗f,想知道他是说笑的。即使这男人从来不开玩笑。

「我不……」要他学这只猫般变回一只野兽,要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张开双腿,自己舔自己?他怎么可能……如此的事绝对不可能。「我不懂。」

娆罗f看出他的惊恐,因此温柔至极地笑了,摸摸他的脸颊。仿佛在安抚一个小孩子。

「傻瓜,你怎么可能会懂?难不成你想说,除了我之外会有别的男人教你这种事吗?」

守娆争可笑不出来。

在男人说这一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就知道娆罗f早就洞悉了他,只是装做若无其事地跟他寒暄,言语间却暗示: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你最好乖一点,不然我不保证什么。

娆罗f不知道还跟他说了点什么,经过了他,径自向床铺走去。

他僵站原地,猫咪犹不知道地用两掌拍打着他颤抖的指。

上次他被娆罗f扯着他的湿发强迫他跪上镜子、要他张开双腿看着自己怎被侵犯、在他后穴涂上春药扬言要他射到失禁、却残忍地堵住他不让他射精直到欲望萎软的事……全都一股脑地涌回来,他仿佛又置身当晚,跪在那片等身高的镜子上,浑身颤抖,不知所措得只想逃走。

他忘了……他亲手烧掉那军袍子之后,燕端望的军袍子之后……娆罗f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什么?他说如果他再去招惹燕端望的话,他会如何?会把黑军的人逐个逐个在他面前杀掉吗?对,还有呢?把他的下面给废掉阉掉,还是……将他的脚踝打碎然后余生都绑在床上?他记不起来了……

他转身,看见坐于床铺之上的男人向他伸出一掌。「争。」

娆罗f笑得那般无邪,像撒娇问他讨一个陪睡的布娃,「我说,我想抱你了。」

如果……有人会为他而受伤害、为他而死的话,那个人会是谁?

他从没敢想这个问题。

娆罗f只着单衣,向他举起了一掌,大有召唤宠物的意味。

如果他先示弱的话,或许……或许这男人就愿意放过他,愿意手下留情了吧。

他将猫咪抱在臂弯内,牙关一咬,接近床沿。

离床边还剩三步,他停下,伸手开始解开领口钮扣。

已经无暇细想男人此刻的眼神是如何的了,眼角只瞄到娆罗f向他平举的手垂下,软软地搭在被子上,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床单……光是意识到男人秤量般的动作,就让他喉头干涸了。

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的手去将一颗又一颗钮扣解开的。

宫服之下,没有内衬。每每颤抖的指尖划过肌肤时,他都有神经末梢被倒着抚摸的感受……

如果不这样做、不表达出自己有讨好示弱之心,这次,娆罗f绝对会把他弄坏在床上。

但这样做够了吗?如果不够,那要怎样才算够?……他不知道。

他要自己紧盯着鞋尖,手不要抖得太厉害。

他屏息静气得连怀中小生物的钻动都变得难以忍耐。娆罗f他……现在是以什么眼神看自己的呢?惊讶?感兴?觉得有趣?都有吧。宫服渐宽,指尖不时划过胸膛的中线,让他停顿一下……衣料磨擦的声音清晰可闻,心跳声同样。

在他解下倒数第二颗钮扣时,上身大半的肌肤都暴露在清凉空气中了。

为什么娆罗f还没有动作呢……他是用什么心情在看的呢?欢喜与否?觉得在看一个蠢蛋?如果他再沉默下去,那就是暗示他不要住手、把自己全脱光吗?但他……没有想过连裤子都……

小猫却偏偏挑在这时候伸舌一舔,舔过他小腹的肌肤。

他反应莫大地浑身一震,那紧张到绷紧的身体对湿滑舔舐格外敏感。

这一震,抬眸,就与男人的视线撞上了。

他来不及辨清那双眼中载的情绪,娆罗f就一手伸来拉拢他大开的衣襟,把他扯到床上。

「怎么了?果然是这些日子有功,加上本皇子训练有素,你突然就变得那么主动热情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抱着他腰的动作却算得上从没见过的有礼。

「争,我知道你今天为我做的事很多,可是奖励要晚点才给你。我说的抱你……」男人将他纳入怀中,把被子扯高包裹着二人,「就真的只是抱着你睡。该有的奖励我一分都不会少给,现在,让我们先为今晚养精蓄锐,如何?」

始料未及,娆罗f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

守娆争唯唯诺诺了声,难以有什么反应。

他没有羞愧到想去撞墙、亦没有天真到以为娆罗f真的会不闻不问地放过他,如果那天这男人大发慈悲不对他追究,大概就是他跳完一整支脱衣舞之后。

娆罗f抱他抱像一只大型的布偶。

难以置信却是千真万确地入睡了,连话也没有聊几句。现在……天色也还没暗,这个七皇子今天是做了些什么费神的事足以让他睡得如此沉吗?难不成只为了那场无聊的宴会?

小猫咪本来精力充沛地在咬扯床床被被,玩了好一会儿,累了,也懂寻找热源,钻回他的小腹上,卷成一团小白球地睡了。它睡得沉甜,让他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就怕惊动了它。

一人一猫都入睡了,剩他,怎样也安不下这个心。

娆罗f从来就不是会容忍背叛的人,他说一是一,容不得别人来挑战,现下……明知他是去打听那个黑军了,也得悉那黑军叫燕端望了。为什么仍可不动声息地拥着他入眠?不该如此的……他该是震怒地将所有想得到的残酷手段使在自己身上,他至少该……

蓦地,守娆争瞠大了双目。

娆罗f没有动他,就是去动了那个黑军了。在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那个人跟自己的牵连之时,他竟然就这样把叫燕端望的男人扯进来了……是这样的吧?是因为他!

娆罗f因为去动了燕端望,所以才放过他。

他想到这里,纠结的一切突然清明,像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他突然遍体生寒,从心底凉出去指尖……

娆罗f那样一派悠然从容地抱着他入眠,是因为他已经下了什么残忍的命令吧?也许他已派人去伤害燕端望,对他做尽各种常人难以想像的酷刑,但这男人却若无其事地说要抱着他睡……

但又或许,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

可能娆罗f还没有下令,毕竟,他回来之后也不见男人有跟他人接触过。

可能还有挽救的余地,在娆罗f睡醒之前、在他下达命令之前……他一定要去通知燕端望。

要他避祸也好、要他留意点也好,若因为他而连累到那男人的话,他怎么能安得下这个心?

他平躺着,心跳如擂鼓。

跟他耳鬓厮磨的男人竟是他看过最心狠手辣,又最心如城府的人。

他缓缓地滑动喉头,感到娆罗f的轻慢呼吐都洒在他脖子上,侧脸,他细细看了一会儿――

明明这娆罗f拥有孩童般的睡脸,却……

现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要赌这一把。若娆罗f醒来了不见他,他就随口说要出宫办事吧。

将被男人压着的银发慢慢地拢起,他一手抓着发,另一手尽量把自己拉离男人怀抱。

想不动声息是不可能的,他只求男人别太浅眠、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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