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红粉阵里探案情
只说这人要分三六九等,横死了一个青楼里的姐儿确不是甚么值得探究的大事,这还有她系自杀之嫌,却被这施家三郎死活拉着不放,非要县官把这案子破一破。章笙碍于他如今长官的身份,不得不屈从,只能再跑一趟那天仙阁不可了。
只寻了一日,与那轻薄头儿王少卿碰面同路走一趟。章笙心道他是那里的常客,有他相帮衬也不至于最后出乖弄丑,下不了场。
这王少卿可只是高兴了,要说逛窑子这门道,独乐乐却不如众乐乐,一人单耍有甚么趣,互相助兴才爽的来。一路拉扯着章笙到了那胡同院子。
只刚到,老鸨火眼金睛瞧见了他二位,推开众人就去迎,嘴里便一顿奉承。她原先不知道这货头是个县老爷,还只认为他是个装样的穷酸后生。如今见他又来,便百般谄媚,叫来院里最好的姐儿来服侍。对着章笙笑脸道:“县老爷,还是让月儿来服侍你可好,这丫头可是死心,自你上次来便一直惦念你咧。”
那章笙随波逐流只由着这鸨子给他安排,脚步提到侧厦这厢,只从屏风里瞧见一五大三粗的男人,撇开衣袍下的襟子腿上抱着一个妇人,两个只管嘴里递着舌头,咂作一处,哼哼唧唧却是要到干的情景了。这男人不是别个,正是那厮孙元成,只说他在青娘那里碰了壁,正火气旺,没得要来这里泄泄火罢。
二人也是歪打正着,竟就在这里碰了个面。有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孙元成喝的微醺,只敞着袍子摇摇摆摆走过来,道:“这不是咱们县太爷,你也来这耍来了,咱哥俩可是有缘的很呐,这女人都爱好同一种。”又叫鸨子道:“来呀,把我的行头搬到这位爷房里,今日权做个兄弟会了。”
都在一个地方上,官官之间谁能不认得,这王少卿与孙元成同为户院子弟,平日间也打得几个照面,且都是那吃喝玩乐的主儿,这霎时碰上了可不得要结交。当下两个互揖客套起来,入得座来,香酒倒上,鱼肉满罗,你一杯我一杯止叙起了兄弟情。
说些斯文中套话,渐渐引入花柳之事,他二人都是过来人,说得入港,只听王少卿道:“元成兄弟,你亦比我这章笙小弟还长两岁,怎得还没娶亲作室,有道是男子后院不立,何以安身来报国。可是挑花了眼,没择出一个好的来。”
孙元成笑道:“少卿兄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家里放着一位如花美眷,日日温存不够。小弟也是钦羡不已,只想也找这样一个老婆,死也值了。”
王少卿道:“可是相中了谁家,说来哥哥听听,说不准还能帮的一帮?”
这孙元成多喝了几杯便无所顾忌起来,只把眼睛往章笙身上一瞧,似笑还讽,摇摇头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给少卿兄说笑罢了。”
这王少卿一听就知道大有文章,他是个不服帖的货,平日里没少干那些弄淫骗奸的门道,此时便说:“说是八字没一撇,你只将人弄上来成了事实,这却一捺都有了,兄弟真也混沌。”说着说着二人炀喝成一块,言颇涉邪,那章笙端的坐一边听,眼瞧着孙元成那厮,目眦狠狠,委实心内窝火,只没把手中的酒壶倒扣在他脑门。
只这会儿,走进来二三个俏人儿,还有两个唱曲儿的,这一边一个打横坐着,递上香茶来吃。且看到章笙这边一个姐儿叫月儿的,浓妆艳抹,穿的妖娆冶丽,她身上披透底的白绫纱裙,里头只斜吊了一条粉红肚兜,松松垮垮动静间将大半个乳波露出,偎近章笙边上给他泡茶,便闻到空中一阵异香袭人。月儿心道:这人前日子不知道犯的甚麽浑,恁是白白将她推开,她只当他嫖不起,如今晓得他是个官爷,心里直乐开了花,她若是伺候好这个主儿,不仅名声好听,也勾她一世受用。
章笙只拿过茶来吃,瞧见王少卿忙的不亦乐乎,只将两手伸进粉头的衣裳里揉抓,喝酒与她搂作一堆,那有闲心管其他。他问道:“听闻你们这最出色的便是那柳香云,怎的她不接客来?”
月儿一听脸色霎时一白,心里忍不住泛酸,只呐呐道:“难不成爷也想着她,只人如今死了,便是要让你们男人灰心了。”
章笙道:“怎的死了,前日里来不还说起她人,可是遭谁毒害了?”
月儿看这位爷着实对她上心,虽则不爽,只能忍着将自己所见闻的道出:“香云姐是咱们天仙阁里的头牌,男人都只是趋之若鹜,却碰上了一个冤家,为着他要死要活不肯接客,我们这样人家前门送旧后门迎新,妈妈怎肯轻易放她,本来也没大冲突,只前日子你们来这闹了一场,妈妈便要将气撒到她身上,后来了一个山西贩布行商,看上了她止要讨她作妾,这人死活不愿,妈妈当众将她打了一场,想她是羞愧不过一时想不开便缢死了,也是造孽呀!“
章笙想不到还有这一实情,又问她:“你们可亲眼瞧见尸首没?”
月儿道:“谁瞧那种东西,具是由鸨子和王八抬走的,咱们就不沾那晦气了。”
只听那厢王少卿也道:“却是可惜了,自古红颜多是薄命,今日权且以酒祭奠罢。”
这话题沉重揭过一边,月儿有心要将人拿下,搬着凳子挨近章笙,不住递酒给他。这房里熏着安息香,浑着一丝浮于表面的脂粉气,迷的人身子轻飘飘在云端。章笙吃了几盅,便觉身子发起热来,脑门也冒出汗,那月儿就拿着帕子给他擦汗,挨的胸乳只贴到人胳膊,软语温存道:“爷可是热的慌,把这外袍给脱了罢。”
王少卿亦看得发笑,忍不住道:“谢老弟,你也忒不经事了,可不能是那腊枪头,中看不中用哩,给你的册子可是看过了。“
孙元成那厮便愈发哂笑,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甚麽勾当,他朝着那月儿挤眉弄眼的:“咱谢大人威猛无比,你是个香饽饽,可干的你下不去床哩!”
那月儿闻言粉脸羞红,拿眼瞧男人,男人醉眼有些乜斜,对他们的打趣也没听进去多少,只摆摆手,大概是肚皮里吃不下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