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未能体谅圣心……竟然,竟然胡乱揣测,臣罪该万死!”
杨广心中冷笑,他恰才说的那番冠冕堂皇的道理,当然也不算是假话,但是也绝不是他全部的想法,只是萧瑀言行正大,听不出来背后的潜台词罢了,所以被他摆平了过去。
杨广在此次征讨高句丽之战前,也确实有如此的军事设想——当年他进行灭陈之战前,就反复好几年在小规模边境冲突中骚扰陈国,让陈国连续几年一到夏收秋收的时候就制造摩擦让陈国不得不紧急征兵防御结果耽误了收割季节的农时。如是三五年,陈国府库穷竭,军粮都凑不足了,没打就先垮掉了国力。他对于高句丽之战也有一个认识:耗竭敌人的国力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战略纵深挺远的那些国家,要想消灭之,一定要在边境战中尽量歼灭其有生力量。否则进攻一方补给线太长之后再打苦战硬战,后勤消耗就太巨大了。
而同时,让世家柱国掌握的那些府军去死人消耗最后却捞不到功劳和高句丽人把消耗战阶段的活儿彻底干完。再让自己新建的嫡系骁果军啦北齐南陈故地的新兴军事力量啦——之类的,去下山摘桃子,收割胜利果实。这个考虑,杨广当然也想,而且重要程度不亚于刚才说的第一点纯军事考虑。只是因为不想和萧瑀多白话聒噪,所以杨广选择性的说了其中一个方面而已。
“知罪了那就起来吧!朕也不罚你官职爵位,就罚俸一年,好好反省刚才的言语。免得战后回京再让你姐姐到朕耳边聒噪。”
“罪臣谢陛下圣恩。这是臣罪有应得,绝不敢有怨尤。那么……来护儿那边,就让他再在那里耗着?”
“先这么恢复了吧,反正海船消息往来,也就二十天,而二十天内,陆路人马总归是还不会出兵的,就先这么回复他。后头再有变故,再派哨船就是了。”
“臣遵旨!臣这就去办!”萧瑀又磕了个头,下去传令干活包扎伤口去了。
杨广目送萧瑀离开,心中也是颇为复杂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铣儿居然还如此有水战的天赋。朕原本只是指望来护儿这一路人马能够牵制住高句丽主力,使之不得一次性投入辽东战场将战局打成逐次添兵之状。没想到还有以来护儿为主攻建立大功的机会……可惜已经要五月了,马上改弦更张拿下辽东城,也该是六月才能做到。不如再让宇文述令那些门阀府兵血战攻城半月,而后换上骁果军主攻收取大功。宇文述再领三十万各柱国门阀的兵马前去打援步步紧逼,渡鸭绿江增援来护儿……”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要成就一个帝王绝对掌握自己的国家的雄心?杨广在心中毫无人性地筹算着,就好像人命只是一个数字:如果大隋江山要外平高句丽突厥吐谷浑三狄,内荡八柱国门阀,总共需要死那么五十万士卒的生命的话。那么杨广觉得就从那些已经被八柱国门阀控制了的府兵中去死人好了。等到国内不受杨广直接控制的五十万府兵,和外邦的五十万蛮夷战士同归于尽的时候,他杨广的天下理论上不就千秋万世如臂使指了么?
至于天下百姓,暂时受一点苦就受一点苦好了,那也只是一个数字。等到朕的大业终成的时候,等到朕的内外统治超越汉武帝的时候,赏你们一道《轮台罪己诏》之类的东西,再慢慢休养生息也就是了。
局势应该还在掌控之中……杨广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