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晕头转向,心说:我说这话你也信?你长眼睛了吗?没看见旁边放着半箱藕粉?跟送给你的模样!
朱佑杭拉宋临往茶楼走,眼见要进门,宋临赶紧拱手,“朱公子,小弟家门忘记关了,见谅见谅。”
朱佑杭但笑不语,半晌,慢慢开口:“公子慢走。”
宋临目送其上了楼才回算命摊。
老头偷偷瞟了瞟,压低声音问:“刚才那人是谁?”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叫朱佑杭。”
“哦?姓朱的?”
宋临呆,猛抬头,“您的意思……”
老头翻着白眼想了半天,“这名字好啊,算起来还是当今皇上的爷爷辈……”
“什么!”宋临手抖,藕粉撒了半包,慌忙扭头看看茶楼。
朱佑杭正端坐窗前,不知说了什么,伙计眉开眼笑。
宋临直愣愣地转回来,“他是王爷?”
算命的狠狠咬了咬银子,硌得牙生疼,嘴角却咧到了后脑勺,“十足纹银,够我活半年了。哈哈……”揣起来,“大明朝的王爷都有封地,没皇上的召见谁敢私自进京?何况今年又是大考,京城乱着呢。再说,天下姓朱的了,我隔壁二毛子还叫朱佑柄呢,也比皇上高两辈,可惜,人家就是个卖寿衣冥币的。”
朱跟朱可不样,这头猪肯定大有来头!我在他家胡作非为他能饶了我?宋临脸色潮红,把藕粉裹了裹,背起书箱溜烟跑了。的f0e52b27a7a5d6a1a87373dffa53dbe5
在小胡同里九拐十八弯,差点迷路,回去之后敲开杨敬研的门,“杨兄,可否请兄台帮点忙?”
“但说无妨。”
宋临把藕粉推过去,“杨兄能否代卖?明日会试第场。”
“好说。我正好贩了些丝绸脂粉在京城发售,代售藕粉只是举手之劳。”
宋临喝了口茶,“杨兄贵人事忙,要是不方便……”
“宋公子有所不知,进京只为领盐务差事,来得不是时候,今年大考,估计要等到殿试过后户部衙门才能腾出空来,这些天也是闲着无事。”
宋临左右瞟瞟,见门栓插得严实,压低声音凑过去说:“杨兄,不是小弟诽谤朝廷,也不是对你们皇商不敬,可这官盐价格涨得也太没边了,半年跳了倍上去,这不是逼着老百姓偷偷摸摸买私盐吗?”
“那你就买私盐啊!”
“啊?”宋临傻乎乎地看着他,“私盐?大明律……”
杨敬研抬手打断,“到官盐铺子里去买私盐,大明律肯定拿你没办法。”
“这话……”宋临头皮发麻,“……我不明白。”
“但凡户部挂名的盐商都卖两种盐,同样放在官盐铺子里,产地样、货品样,价格却低了半有余。知道为什么吗?”
“正要请教。”
“其实那也不能算是私盐,只不过盐税不通过盐道衙门,商人直接上交户部,中间少了层层的盘剥,价格当然偏低。这样百姓没损失,商人没损失,朝廷也没损失,受损失的只是各地官员。”
“好办法啊!谁想出来的?”
“户部尚书大人。”
宋临挑大拇指,“国之栋梁!”
杨敬研笑了笑,“宋兄何不在京城置办点货物,返乡时带回江南?”
当真是醍醐灌顶!宋临眼前亮,起来,“谢杨兄!”
隔天,二月初九,会试首场,经过番严密的盘查,宋临脸深沉地进了考场。
手握毛笔沾饱浓墨,久久凝视考题,宋大举人念念有词:“还剩二十六两银子,贩点什么回老家?嗯?非勿弗?这是哪个二百五出的题目?”
就这仨否定词,宋大举人颠来倒去看了二三十遍,“砰”头撞在桌子上,干脆趴着不起来了。
巡检官斜着眼睛死死盯着他,暗自鄙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弊?你还嫩点儿!
半晌,此考生终于动了下小手指,巡检官冷笑:要耍小聪明了!
果然--
此人左顾右盼,认定偷看无门之后,脸悲切地托腮挠头,而后抬眼瞅瞅号房顶棚,低头看看青砖缝隙,蘸饱了墨汁又捋掉,捋完再蘸。
巡检官直迷惑:此生……此生行为怪异,煞费思量……煞费思量啊!莫非不鸣则已鸣惊人?
时过片刻,巡检官陡然发现此生仰天挥拳,正襟危坐,提起毛笔悬腕挥毫,“唰唰唰”眨眼,完成了!
巡检官使劲掐自己大腿,嘟囔:“在这儿考试的能是庸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考完天快黑了,宋临出了号房,凉风吹,神清气爽,伸个懒腰,“哈哈,就剩两场了!”
“哎?兄台可是苏州宋博誉?”背后传来询问,宋临转身,还没稳脚跟,个白色身影狂扫而来,路哈哈大笑,“宋兄,日不见,想煞小弟!”
宋临定睛细瞧,跟着大笑,“徐兄!”
徐津句废话没有,直奔主题,“宋兄,天色将晚……”
宋临搭茬:“非也!天色已晚!”
徐津郑重其事地点头,“腹内空虚……”
宋临郑重,“非也!饥肠辘辘!”
徐津脸色痴迷,“前次路过家酒楼,窗明几净,饭香扑鼻……”
宋临痴迷,“错过美食甚于唐突佳人,罪孽!十足罪孽!”
徐津挑大拇指,“今日不醉不归!”
俩人豪气干云,往四方桌前坐,伙计正想兜售菜肴,徐津大手挥,“别给本公子来这套,先上八碟凉菜,四荤四素,荤要山河海天,素要红黄白青,十年陈酿,要是过得去再叫其它的,你先下去吧。”
伙计被他唬得愣愣的,大着舌头缓了半晌才说:“公子,小店没见识过。”
徐津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冲宋临摇头叹息。
宋临心说:你那点心思全放在吃上了吧!见伙计急得汗都出来了,不忍心,解围说:“你别听他的,拣你们拿手的上四荤四素。”
伙计松了口气,眼见徐津要说话,拔腿赶紧跑。
等菜上了桌,俩人客气番,宋临筷子叉起油焖虾,眯着眼睛审视,哀婉皱眉,“死虾。”
徐津端起醋碟子闻了闻,大拍桌子,伙计心惊肉跳,慌忙跑过来,徐津说:“换镇江香醋!”
伙计咽了口唾沫,“这就是镇江香醋……”说得毫无底气!
徐津鄙夷,“这是哪个野坟框子里酿出来的?我告诉你,本公子于美食道极其精通!”
看出来了!伙计大气都不敢出。
宋临撑着桌子起来,端起炒藕片凑到伙计眼前,“这盘子之前盛什么的?”
“藕,直盛藕!”
“胡扯!”宋临竖眉毛,“盛鱼的,鲢鱼,还是没放胡椒粉的鲢鱼!”
伙计惊恐万分!食客瞠目结舌!
徐津拉着宋临出门,毫不避讳地大骂:“徒有虚表!”
俩人逛了半条街,唏嘘感叹不已,尔后往路边小摊前坐,跟群脚夫壮汉挤在齐膝的小桌旁,人碗手擀面。
第8章
吃完,抹嘴,宋临赞叹:“劲道!山西的面。”
“就是牛肉少了点。”徐津转头环视周,食客散尽,凑到宋临跟前,神秘兮兮地说:“前几天跟同乡去了户姐妹家,真是国色天香……啧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小弟同前往……”
没等他说完,宋临“砰”把碗搁,“我不去!”
面摊老板吓了跳。
徐津干笑着赔礼道歉,放下几个大钱,拖着宋临拐出巷子,“宋兄何故如此?”
宋临嗤笑,“那地方,势利眼!没钱别进去!”
“哈哈……看来宋兄是个外行。”徐津攀上他肩膀,“正所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要想如鱼得水嘛……”故意卖关子,宋临斜着眼睛朝前走,徐津笑嘻嘻地赶上去,接着说:“时新衣裳穿,斯文派头摆,不管有钱没钱先装得腰缠万贯,进门就挑三拣四,即使满眼西施貂蝉也要爱答不理,如此来,谁敢小瞧兄台?”
宋临眼前亮,“欢场之中还有这些学问?”
“学问大了!”徐津挤眉弄眼地窃笑,“佳人在旁,红烛摇曳,你我知己对饮,岂非人间大乐事?”
宋临细想时,脸心驰神往,“近日太忙,等春闱过后,定要醉卧美人膝!”
徐津仰天,陶醉吟哦:“月夜启醉眼,凉镜映红颜。”
“小家子气!”宋临嗤笑,甩衣袖,扭身做出迷离的表情,唱:“……花惹蜂蝶绕,采花香,洒甘酿,娇笑连连动锦帐……”
徐津呆,鼓掌夸奖:“好曲!”朗声续唱:“……惊喘声声撼雕床……”
宋临抹额,做出拭汗动作,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匆匆跑过两个妇人,神色慌张,怒骂:“淫棍!”
俩人哽,对视大笑,故意尾随紧追,吓得妇人提裙狂奔。
徐津往墙上靠,笑呵呵地喘粗气,“宋兄,前面就是小弟住处,秉烛夜谈可好?”
“天色不早了,改日定要拜访。”
“也好。”
俩人互通地址,宋临路散漫着回了住处。
刚进门,主人说:“公子,晚饭时梁公子和位罗相公等了半个时辰,刚走不久。”
“啊?”宋临暗想:他俩怎么起来了?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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