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儒商!作者:江洲菱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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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宋临义愤填膺地想:表兄弟俩个德行!不就在你家唱了回戏吗,真把我当戏子看了?
三月十五号,殿试开场。
三百名贡士鱼贯进入皇宫,按名次齐刷刷地跪在太和殿前的空地上。
宋临低着头,瞥见旁边人双腿巨颤。宋临暗骂:没出息。往右朝徐津龇牙,徐津咧嘴。
个官员讲了半天废话,终于宣布——开始考试。
宋临趁谢恩之际偷偷扫了眼上位,当中穿龙袍的是个十岁的孩子,面色苍白大打哈欠。歪靠在宝椅上无精打采。
酒色之徒!宋临断定。
第10章
殿试只考道时务策,宋临手起笔落,盏茶工夫--糊完了。
用眼角余光左右扫扫,徐津正聚精会神,宋临大呼无趣。上面坐着皇上,四周兵卒整齐划,场中巡检官来回走动,宋临愣是没敢动,锁眉凝目,似乎正在沉思冥想。
这简直比服刑还难熬,也不知过了久,声铜锣响,总算是刑满释放了。
徐津往左侧头,宋临往右侧头,俩人四目相对,展颜笑。
出宫门,徐津“噌”勾住他脖子,哈哈大笑,“宋兄,日头偏西……”
宋临接:“饥肠辘辘……”
徐津续:“离家时……”
宋临点头,“找苏州馆子……”
徐津拖着他走,“错!找镇江馆子!”
刚想反驳,旁边个声音喊:“博誉!”宋临止步,毕恭毕敬作揖,“罗兄。”
罗赞走上前来施礼,问:“兄台贵姓?”
宋临给他俩做了介绍,罗赞失笑,“久仰大名,原来公子就是博誉的知己。”
徐津彬彬有礼地谦虚:“不敢当不敢当。”
宋临看着他直犯糊涂,你小子也有正经的时候?
罗赞发话,“不早了,不如起吃饭吧。”
俩人点头称是,路上争论不休,就差面红耳赤大打出手。
宋临甩脸,“谁都别争,由罗兄决定!”
徐津巴掌把他推出老远,“胡说八道,他是苏州人!”
罗赞好笑又好气,最后,仨人坐进了扬州馆子。
小伙计正在报菜名,宋临斜视窗外,爱答不理,徐津把茶杯盖合上又打开,打开再合上,脸不耐烦,当伙计说到葱烧海参时,徐津“咣当”把茶杯扔了,“葱烧海参是扬州菜?你们这是什么店?挂羊头卖狗肉!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本公子今天要砸招牌!”
罗赞急忙拦住,“徐兄,将就担待些可好?”
徐津欠身微笑,心中抱怨:将就?我这辈子再跟你起吃饭就不姓徐!只知果腹不知欣赏的俗物!
而后,菜上桌了,罗赞举着筷子目瞪口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徐津挑开狮子头,凑到宋临面前,问:“几成肥膘?”
“超过三成了。”宋临闻了闻,“没加鸡蛋,用面粉搅匀的。”
伙计倒抽凉气,遇到行家了?
“何止啊,”徐津将狮子头扔到桌上,“你瞧这个,说是清蒸鲈鱼,胡扯,不用尝我都知道这是吊过高汤的鲈鱼!”转脸对伙计说:“本公子不吃这个,去把高汤端来。”
伙计为难,“小人……小人……”
“行了行了,你也别挑剔了,凑合着吃点吧。”宋临左手托腮,右手叉起韭菜炒田螺放进徐津碗里,“尝尝这个。”
徐津撇着嘴角瞟了下,把碗推,“肯定是同时下锅炒的,田螺颜色都没变,我敢保证韭菜太咸田螺太淡!”
宋临挑大拇指,“慧眼!”
伙计冷汗直淌,悄无声息地往外挪。
罗赞笑着摇头,“二位,月上东山了。”
徐津唉声叹气,筷子戳进鸡嘴里,抠出鸡舌头,其它全扔了。
宋临拿汤泡了半碗饭,哗啦啦三两口吃完。
罗赞去结账,徐津拳头打在宋临肩膀上,“下次有他在别找我!”
“你以为我愿意?”宋临脚踹过去。
“俗不可耐!”宋临悄悄给他使眼色,徐津不动声色地往下接:“耐……奈何酒入愁肠……乡思难解……”
宋临打马虎眼,“阔别日……唉……”罗赞正好走到桌边,宋临起来客气,“罗兄请客,过意不去……”
罗赞打断,“走吧。”
出了门,徐津连声道谢,先离开了。
罗赞拉住宋临,“博誉,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认识梁磊的?”
“啊?怎么了?”
“没怎么,”罗赞遥望皇宫高高的围墙,微微笑,“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如果你跟他只是泛泛之交,我就没必要客气了。”
宋临听大乐,忙不迭地点头,“我跟他点都不熟,除了知道他叫梁磊,其他概不清楚。”
罗赞拉宋临上了马车,“以后离他远点,此人心术不正。”
他只对你心术不正,对我那是正得不能再正了!宋临郑重其事地点头。
“博誉,搬来跟我起住吧,也好有个照应。”
宋临长长叹气,“不瞒你说,我上京的时候带了箱子藕粉,没卖出去,我对门住着个徽商,请他代卖,现在要是搬走岂不成了过河拆桥的小人?何况还没过桥呢。”
“你倒是赶考行商两不误!”
宋临笑嘻嘻地摊手,“我正打算贩点货物回家卖,能不能借用你的马车?”
“不能!”罗赞瞪他,“以后别跟人提起你考试期间贩卖货物的事,官员从商大小也是个不敬的罪名,影响你的前途。”
宋临敷衍,语气却极其真诚,“谨记在心!”
当晚,刚走进院子,宋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人头攒动,呼喝震天,满院子填山塞海全是兽皮。杨敬研躺在回廊藤椅上,吹着小风喝着小茶,旁边着俩丫头,个捧脸盆个递手巾。
宋临贴着围墙绕到他跟前,问:“这是干什么?”
杨敬研起来施礼,“兽皮运到南方价钱能涨五成……”
“真的?”宋临眼前亮,“进价是少?”
杨敬研笑说:“宋兄有所不知,兽皮不能概而论,最便宜的是羊皮,五两张,要是虎皮、貂皮,价格不菲。”
宋临囊中羞涩,讪笑着回了自己屋。
时隔天,殿试放榜,三百名贡士又齐刷刷地跪在太和殿前。
皇上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然后,个尖锐的声音开始宣读榜文。
宋临瞥见旁边的家伙又开始打哆嗦,心中鄙夷,朝右看,嗯?你小子怎么也滴冷汗?
“……探花,苏州罗赞罗公聆。”
此言出,宋临身形巨颤,差点头栽倒,恨不得仰天大笑,哈哈……我的皇商志向啊~~
“……三十九名,镇江徐津徐文良。”
旁边徐津磕头谢恩。
宋临双手阵剧烈地哆嗦,嘴角咧到了后脑勺,双保险啊~~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那太监在不紧不慢地宣读各人的命运。
不知等了久,太监掩上诏书,抬头面相众人,“……三百名,苏州宋临宋博誉。”
宋临山呼万岁。
前三甲当场授了官职,罗赞成了翰林院编修。
出了宫门,宋临面无表情地走到僻静街尾,脚踹在树干上,“你这头猪!果然是你捣的鬼!”
转念想,又喜从中来,总算是朝中有人了,下步就是赶快回家,整顿人马准备当皇商!
心情顿时开朗,往回走,还没到门口,远远传来乱哄哄的恭贺礼赞声,宋临缩脖子掉头就走。
天黑透了才回去,桌上放着大堆贺礼,宋临吊着眉梢走了过去。
刚躺下来,“咣咣”有人砸门,宋临惊弓之鸟般弹起来,问:“谁?”
“老爷,”主人赔笑,“梁公子派人来请老爷。”
宋临打开门,个小厮满脸堆笑地跪在地上,“我家公子请公子过府小酌。”
宋临和蔼地扶他起来,满腔歉意地推辞,“好意心领了,连日劳累,身上不大爽利。请转告梁公子,过几日定当赔罪。”
把小厮打发之后,宋临“砰”声甩上门,“梁公子?”嗤笑,“你这头猪!我是商人,不是戏子!”
从第二天开始,宋临日未出即起床,月上中天才匆匆回来,跟游魂似的在京城逛荡。
直到某天主人家打着哈欠苦熬了半夜等他回来,揖到地,“今天礼部来了几位传信的老爷,说是明日考试。”
“谢老爹。”接过帖子。
第二天,宋临进了考场,蜷缩着往凳子上躺,睡了半个时辰,全身像被拧过似的疼,伸了个懒腰,坐直趴在桌上,瞧瞧日头,还没升上中天,嘟囔:“熬到什么时候算个头啊!”
正午时分,散场了,宋临笑眯眯地把试卷交到考官手上。考官大讶,“你……是不是忘记写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