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鸠,”我回想着自己近来的种种举动,失落又困惑,“我怎么成这个模样了?”
他“啊”了一声,起身端来一面铜镜放在我面前,“奴觉得公子还是从前的模样。”
“不。”我扣下铜镜,“我像个疯子,像个恶鬼,像条发了狂到处咬人的疯狗。”
独不像个人。
我从前不是这样的。
或许从我第一次从箱中拿出那瓶见血封喉起,冥冥中就注定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万般苦果,皆由此起。
“公子是伤心过度说胡话了。”桑鸠将镜子拿开,端来药替我换手上裹着的白绸。
我头一次看见了那双经火燎过的手,亘着燎泡与蜿蜒伤疤,皮肤被不平整的骨硌出弧度。
这双手上沾染人血,老天要收去也不奇怪。
我动了动手指,惩罚似的,一股牵扯皮肉的剧痛传过来,叫我肩头狠狠一缩。
桑鸠倒药粉的手亦受惊似的一顿,随后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弹在药瓶上,淡黄色粉末轻轻覆上伤口。
腥苦气味蔓延开,我疼得手指微颤,冷汗从额上渗出,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被褥上。
疼到极处时,我想,若是没有这一场劫难便好了。
若是当初不去理邹吕,或是当初就死在地牢里,或是葬身兽台,又或是听了皇叔的话求他庇护我,无论哪种情形,总好过今日无数人因我丧命。
我一人的薄命,如何抵得过他们那无数条性命?胜负重孽,终究也不得好死。
只可惜我连死都没能死在伽萨爱我的时候,生生将恶都赤裸裸露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是何其卑劣之人。
风波过后,恐怕他都要恨死我了。
还有伽殷……满宫里独她次次亲切地唤我“嫂嫂”,我却为了与邹吕斗法而叫她与温辰生生别离,如今又害得他们阴阳两隔。
她知道后该有多伤心呢?
远在渊国的温伯父若听到这个消息,又该有多痛心呢?
为何偏偏要下这一场雪,我又为何偏要叫他去边陲之地?倘若我什么都不做,谁都不会出事。容安不会,温辰不会,被烧死的渊国宫奴也不会。
我痛苦地闭着眼睛,仿佛目不能视就能从如今万念俱灰的境地里逃开。复尔忽地睁开眼,起身就要往外去。
“公子,公子!”桑鸠在后头追我。
我猛地站住步子,“我父亲的匕首在哪里?”
“公子怎么要这个……”桑鸠小声嘀咕一句,还是翻箱倒柜地找出来给了我。
冰凉的鞘落在掌心,我奋力屈指,将它握在手里。
我要去听政殿,我去求伽萨,求他多派些人替我找一找温辰。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把他找回来,给伽殷一个交代。
不能再有一个人因我而死,亦不能再有一对有情人因我而散。就算堵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要保住他。
第153章畸骨
门前的侍卫死死拦着,我盯着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刀刃,向前迈了两步。
“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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