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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孽作者:绪慈

分节阅读7

在寿往往冷淡无情的凛冽面容上,瞧见那抹深情。

醉了呵,寿怎可能有那种似水柔情。

“我相信他。”寿说:“我始终信著他与他的誓言,除非他要破誓与我为敌,否则我终这生都不会动他半分半毫。”

“你怎能确定那种人会守信,你与他,不过在年前见过面,如果他是存心戏弄你,你也不会知道。”守什么信,玉璃哼了声。他也守了啊,不过等的人迟迟到现在才来,把他给气坏了。

“或许,今晚就可以知道了。”寿的浅笑若昙花现,顷刻之後,深深隐入了他清雅的面容底下。

寿挪著步伐回到他身边,扶起醉倒在几上的他,让他靠在他肩上。

“他们来了。”寿说。

“你看见了什么?”玉璃总是好奇,寿的那双眼眸澄澈明净,好美好美,如同天上的星星般有著最耀眼的光芒,但寿看见的究竟是什么?末世、毁灭,还是浩劫……

“什么都看得见,单单看不清自己。”寿浅然应对。

“那我呢?”玉璃问著。

寿抚著玉璃的发,淡淡地说道:“天雷。”

玉璃笑了。“是啊,天雷,你倒是看得透彻。我只消过了这仅剩的灾劫,就可飞登成仙。但你说,当神仙有什么好的?半死不活,既不能爱又不能恨,有什么好的?”

就在他的笑语间,缓缓地,阶梯处,有人上来了。先是笙,尔後为伯邑考。

玉璃瞧见,寿眸中波涛不动的寒意缓缓化著,融成了江春水。而後他又望向伯邑考,那个正气凛然的男子笔直地来到他们面前,偕著笙,揖身致礼,慎重地见过商朝最至高无上的帝王。

“我们,有久未见面了呢?”寿向来目空切的气势渺远了,他望著伯邑考,言语有些轻,失去了以往的沈稳。

“数不清已是少年了!”伯邑考仅望了坐在上位的商朝天子眼,便低下头去。眼前的早已不是他当初认识的寿,而是人人畏惧的暴君纣王。原来权势与女色是使人腐化的最大因素,没有人能幸免於难,就连寿也样。

父亲在绢上写的是对的,自他入朝歌以来所见所闻便是人民吃不饱睡不暖的痛苦呻吟声。农耕年年失利,民间饥荒四起,但寿仍视若无睹只知夜夜笙歌饮酒作乐,锦衣华服罔顾殷人死活。

伯邑考眼中了无眷恋,寿发现了,渐渐地也冷下了份难能可贵的情感动摇。寿抚著玉璃的发,手指把玩著,星月交辉落在他俊美绝伦的脸庞上,玉璃首次见到了寿如此扰的情绪在夜间反覆翻腾。

笙伫立旁,漠观无语。

玉璃仔细地端详了笙的神情,他有些讶异地发觉笙那双眸子酝酿著不为人知的意图时,是那般地深邃,那般惑人。他不知道笙究竟在想些什么,透不过笙半合遮掩目光的眼睑,玉璃疑惑著。

伯邑考付必死决心前来,玉璃猜不出笙的想法,却可以看见伯邑考的。伯邑考摸了摸怀中暗藏的锐利之物,他瞧了那举动,便笑,宰相府那夜的仇,这下得报了。

伯邑考道:“此次前来,是希望陛下能念在我父亲姬昌为商朝尽忠年的份上,宽恕他的罪行。他老人家已是风烛残年,不会再有任何叛国心念,恳请陛下遂了微臣这个心愿,让微臣偕老父回西岐颐养天年。”

“这可不行!”不待寿开口,玉璃便说了:“那个老头搧动诸侯造反定得死。他若不死,难保以後不会再兴叛动意图,不趁早除了他,我们又怎能安枕无忧呢?”

“至於你,伯邑考!”玉璃离开寿身侧走了下来。“自个儿由西岐大老远送上门来,真不知你是到底白疑还是傻子!”

“我说过,不许你动他!”寿揪住玉璃的衣袖,反擒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接近伯邑考。

“斩草哪能不除根!何况……”玉璃字句说得清楚:“他连儿子都生了,你还能相信他记得你们之间的誓言吗?”轻笑著,玉璃声令下,原本就藏匿在摘星楼内的守卫士兵们立即拥而出,将伯邑考团团围住。

笙则是退出纷乱之外,静待著事情的发生。

“他不会的!”摘星楼内刀光剑影,伯邑考奋力抵抗的身影落在寿的眼里,但寿却始终深信著伯邑考当初说过的话。

白昙花下,亘古不变!

“怎么不会,性命攸关的时刻谁还会记得花前月下的誓言?你若留他条生路,难保他回西岐不带兵马挥军朝歌!”玉璃嗤笑。寿明明是个聪颖之人,为何现在让个情字蒙蔽,就什么都看不清,如同笙般地变傻了。

“他说过不会伤我!”不知为何,寿相信伯邑考会守住他的誓言。

“好!”玉璃妖谲的眸子闪出银光,他对著寿回眸笑。“既然如此,我就让你自己对他死心!”

他挥起衣袖,随即,负伤累累的伯邑考杀出了条血路。

“是你!”伯邑考这时才真正看清楚了玉璃,惊觉寿身边拥著的女子竟是那日宰相府内食人妖魅。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这妖说的是谁?是纣王,抑或此绝美女子?

“对,是我!这回,你刀子可要瞄准点,狠狠地往我胸口刺下,不过你猜,你杀得了我吗?”玉璃在铺有红毯的台阶处,眼神睥睨地下望挑衅著伯邑考。

他的神色始终带著鄙夷,瞧不起背信弃爱之人。

伯邑考不甘被玉璃戏弄,举起短刃就要往玉璃胸口落下,玉璃不闪也不躲,玩心起,只想知道寿的天雷预言可是属实,是否除了最後的那场落雷,再也没人得以了结他的性命。

他静待著,护在寿的身前。

哪知却在刀刃闪亮映入他眼里的那刻,有人飞奔而来,将他及时抱开。

他抬头,微见紧抱著他的笙显得忧焚仓皇;再回头,却看到幕鲜血四溅的场景。

利刃,在士兵慌乱惊呼声中没入了寿的胸膛,他们亲眼见到朝歌帝王的衣襟为暗红得骇人的血液所濡湿。

有侍卫立刻要冲上前去杀了伯邑考,玉璃双掌招,立即阵阵狂风刮来,将兵众们个个掠倒在地,无法起身。这是场好戏,不接著看下去怎成。

伯邑考的青龙纹匕首本欲夺了玉璃那条命,怎知玉璃的闪脱却让他狠狠地刺入了寿的胸膛。

他望著寿,在咫尺距离里,气息与他的缓缓交融著。曾几何时这般的距离他朝思暮想,如今梦寐以求的成真了,他却宁愿这愿望可以永远不要有实现的天。

寿的胸膛有血汩汩流出,是暖的,而且沾湿了他的手。

他愕然无法置信自己是怎么地伤了寿,但却也在震惊过後,瞥见寿眼底兴起的那抹无情,那抹与生俱来的冷然时,突地回醒了。

“昏君!”

寿耳闻此语出自伯邑考之口,他冰冷的眸子直视入伯邑考邃黑的眸内,几次,都找不见那晚他的温柔。伯邑考的眼里,仅剩忿恨、狂乱、殊死战。

“……我直都相信著你……”利刃,是却确实实地没入了自己的胸膛,寿不想相信,但无奈胸口却是阵阵地剧痛闷疼。

“为了天下苍生,你非死不可!”

“天下苍生……”闻得此言,寿忽然仰头而笑。

他推开伯邑考,让伯邑考顺势抽出刺进心窝里的短刃。笑得凄厉,摘星楼里回汤的尽是他的笑声。狂佞,却又万分痛楚。

“再说次,伯邑考……”寿跌坐在席上,强烈的力道令他受不住而呕出了口鲜血。“再说次……再说次……那夜白昙花下……”寿咳了几声,接连著血涌不止。

“天地为证、日月为监……我伯邑考在此歃血为誓……从今尔後以性命守护於您……亘古……亘古无异……”寿斥指著伯邑考,眼波流转处,尽是嫌恶之意。

伯邑考怔楞住了,那句遥远之前许下的誓言,寿竟紧记著不放!

“什么天地为证日月为监……原来只是笑话……”寿凝视著深深地刺伤他心的人,苍白的面容和身上的鲜血辉映著,竟有种异样诡谲的美。他的发倡狂地披於肩上,掩於脸上,受创的疼使他尽失理智,魔熠的眸子也现出了嗜血的本性。

玉璃笑得身子发颤,这就是寿直念念不忘的情人,这就是他心想守护的挚恋,他都够天真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他天真!

“放开我!”玉璃挣脱开了笙。

寿闭上了眼,受不住这心这伤的疼,倒卧席不愿再醒。

“你杀了他,这下可满意了吧!”玉璃仍是不停颤著,那笑似嘲讽,嘲讽著人间所谓的真情。

青铜铸成的匕首框啷声地掉在地上,伯邑考整个人惊讶过度地跌坐在地上。

寿由始至终究没想过伤他,但他居然狠心下手夺了他的性命。

“你未来这摘星楼之时,寿还对我说著你的种种,他是那么地相信你,甚至不愿歼灭姬昌,只因念在姬昌是你的父亲。但你丝旧情也不顾,就这么活生生地毁了他这些年来仅有残存的个美梦。伯邑考啊伯邑考,你真是枉为人啊!”玉璃边笑边说著,这还是他活了这么久以来,初次见到的闹剧。

“别说了,玉璃!”笙不忍,这整件事都是他造成的,为了杀破军,他利用了伯邑考。

“好,我不说了。”反正也笑够了。玉璃於是说道:“来人啊,将姬伯邑考这个行刺陛下的叛臣贼子给擒下,打入大牢。明日早朝之刻,於圣殿上行炮烙之刑,以际陛下在天之灵!”

“玉璃!”笙将他扳过来。“你不该伤他!”

“我不该伤他?那他就该伤我,就该伤寿吗?”玉璃银眸粲然闪著愤怒的光芒,心里始终不是滋味。“你总是维护伯邑考,是欠了他什么吗?这么紧张他?”

“我欠他太太,恐怕是还不完了。切皆是我的错,伯邑考只是颗棋子。”笙悠然长叹,是自责。

士兵们拘走了不再反抗的伯邑考,摘星楼里所有驻守的卫兵被宫娥逐下,天子崩,国之大丧,无关紧要之人皆被驱离,而静待大臣们来处理後续事宜。

“走吧!”他偕著玉璃就要离开这座染血沾腥的摘星楼。

尔後,翠由廉後出现。

她直躲在後头看著事情的发生,虽然不知道为何会片混乱,接著杀来杀去的,不过,她小小柔软的心里仍是为寿掬了把同情之泪,被所爱的人所杀,这情何以堪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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