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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厕所?」小陈失笑:「荒山野岭的还厕所呢?!」

豹子这时才明白过来,也跳到马锅头面前比划番拔脚就要走,马锅头虎脸,几个牛犊子般的青年立刻冲上来把他五花大绑了。

豹子嚎起来:「怎么不抓他啊!你们怎么不抓那个舅舅啊?!」

楚海洋连忙给他使眼色,豹子顺着他的视线看,便发现大石头边上还有个搭兜,鼓鼓囊囊的,粗布面破了个小洞,洞里透出青玉的肃杀颜色。

豹子生生把话吞了下去,脸色煞白。

马锅头却耐心地解释了,他指指正盘旋在天上的只鹰,又指指水里还不如小指粗的鱼,最后摇头:抓不住的,不抓。

他打个呼哨,群人动身,沿着小溪前行。夏明若和楚海洋被夹在中间,夏明若问:「岭大爷,带我们去哪儿啊?」

马锅头说:「寨子,就在山后面。」

夏明若脚步有些蹒跚:「我不能去寨子里,我身上有伤,得去医院。」

马锅头点头表示他知道,连连说:「有伤才要去、要去!」

小陈拍脑袋:「哦!对了!小夏同志你得去,我们这两七寨唯个赤脚医生就住在他们寨子里呢!前些天直出诊,这两天该回来了。」

楚海洋听十分高兴,连忙拉着夏明若赶到队伍前面,紧跟着开路的小伙子疾行。行人进寨时,寨里人家房顶上的炊烟还未散,只是瘦子去了哪里,他怎么样了,没人问,也没人敢问。

于是瘦子消失了。就像他唱的那首歌样。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了。

楚海洋和夏明若跟着小陈去找医生,那赤脚医生果然在家,正边烧火边看书,也不知看什么,整张脸都快贴上去了。

「医生同志!」小陈喊他:「医生!」

医生茫然地抬起头来,认了半天:「哦,原来是乡里的小陈原来是小陈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烧火。」小陈把夏明若推上前:「你快给他看看吧,也不知怎么了,满身是伤。」

「嗯?」医生合上书,把夏明若拉到阳光底下察看。看吓跳:「哎呦!小同志!你这是被牛拖了吧!」

夏明若兑:「正是啊!同志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经常被牛拖啊!」赤脚医生长叹声,连忙取药箱铺开家当:「先消下毒,好好好。不痛不痛……酒精么总是有点刺痛的……好。碘酒不过敏吧?」

「不过敏。」

「过敏也没有办法,我只有碘酒。」他拔开瓶塞,轻柔地把药水涂在夏明若的伤口上:「小同志啊,我教你被牛拖后自救三要法,那就是呼救,呼救,再呼救,总会有人来救你的。」

夏明若歪着头看他。

这个赤脚医生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斯文白净,脸上总是带着笑,开口便知道是上海人。

楚海洋怕夏明若乱动,便架着他的胳膊,问:「医生同志,您贵姓?」

「程,」赤脚医生柔声回答:「叫小程就好。」

「程医生……」夏明若刚想开口,赤脚医生却抬起头来:「好了!过几天愈合时会痒,不要用手去抓,否则就长不好了。」

「哦,」夏明若对楚海洋炫耀:「我是个紫人!」

楚海洋向赤脚医生道谢,却总听到个不和谐的声音,扭头看,小陈肚子叫唤。

「留下来吃饭吧。」赤脚医生说。

楚海洋正要客气,医生摆摆手:「没有关系,我个人弄些粗茶淡饭的,不嫌弃就起吃好了。」

楚海洋有些为难,毕竟马锅头还等着呢,但小陈却已经坐桌子边上去了,夏明若也不太想动,脸祈求地望着他。

楚海洋只好答应,却看到群人抬着豹子大呼小叫冲进來。

「怎么了?!」

豹子脸上涕汨横流,连话都不太会说了,就个劲嚎叫说:「背!背!」

赤脚医生赶忙掀开他的衣服,往背七看,楚海洋和夏明若倒吸口凉气:背上竟长满了白毛。

医生倒异常冷静,转身让人把豹子抬进屋,趴在竹床上,又拿了些白色药膏给他点点涂上,最后拍拍手说:「好了,明天就不痒了。」

豹子哭说:「我不是痒啊~~~我是~~~我是~~~」

「不痒不好?」医生说:「你睡睡,不睡病肯定不好。」

豹子吸鼻子:「睡了就好了?」

医生点头:「觉醒来保证奸。」

豹子含泪闭上眼,医生把众人赶出屋子,然后对夏明若他们笑:「吃饭吧。」

饭桌上夏明若问他:「你给豹子用了什么药?」

「肤轻松药膏,」医生喝口汤。

「能治好么?」

「不能也没有办法,」赤脚医生说:「我只有这个。」

夏明若头上滴冷汗。

楚海洋环顾四周,土坯墙上贴着医用宣传画,旁边挂件蓑衣,只斗笠,拐杖靠在角落里;屋里家具不,书却摞摞的,小矮凳上有只很旧的收音机,几百封信被随意地堆在桌角,信封上用的工工整整楷体写着:「云南省云县,红星公社,程静钧收。」

医生指着书解释:「文革时县里中学烧书,我抢了些回来。」

他把收音机抱在怀里,微微笑说:「父亲的遗物。」

夏明若终于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回去?」

七六、七七年,知青已经开始陆续回槭。到了七八年,某省再次出现了迫害知青致死的惨剧,导致大规模的知青卧轨与千里赴告血状,终于促使全国知青回城统筹就业政策的出台。

如今七九年都过去了半,莫非这个赤脚医生还没有收到回城通知?

「因为我不是知青,」医生笑了:「我是逃出来的。」

他起来。高声招呼说:「岭老先生!你怎么来了!」

马锅头远远应了声,带着笑意走来,手里拿着占卜用的羊骨、草秆,还有……鸡蛋?

第七章

马锅头步履闲散,医生起来让座,马锅头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吃你的。

他踱到床前去看豹子,豹子直挺挺地躺着,听见声音便睁开缝眼,见到是他。吓得立刻闭上。

老头挺狡猾地笑笑,搬张小凳守在床头,却看到里床破毯子里像是有东西在动,他便仰手去揭,揭不要紧,夏明若悲从来。

「老黄!!」他连饭碗都扔了:「你怎么跑到别的男人床上去了?!」

老黄抓肝挠心辩解说:「喵喵喵!喵喵喵!」

夏明若扶着头说:「你別说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我留不住你……」

老黄瞪大猫眼:「喵!」

夏明若蹙眉,咬唇,吸鼻子,「我没事……我想通了……好好跟着程医生,要懂事,两口子过日子,平时互相谦让点儿,都退步……」

楚海洋拍桌:「我打不死你们!」

夏明若与老黄抱头鼠窜。

「你们的猫啊?」赤脚医生收拾碗筷说:「都跟了我两天了。就在乡政府的食堂,我说了句要回拥翠山,它便路跟来了。」

「没吓着你吧,这是只猫精。」楚海洋问:「长期以来,老夏家坚持培养了很上级别的妖怪。」

「有毅力。」医生表扬。夏明若顿时神采飞扬。

正说话呢,豹子却突然哼哼起来,医生连忙去看他,他哀嚎:「我背背背背上!背上!背上啊啊啊!」

医生紧张起来:「怎么了?痛了?痒了?还是有火烧感?!」

豹子说:「长毛。」

「……」医生说:「废话。」

「哥们!哥们!」豹子把拉住他:「你管我下吧!你给我瞧瞧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吧!我怕死了!你再看看这彝族老头!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我不死也要被他看死了!」

「行行行,」医生糊弄着。这时又冲进个人来,满脸大汗珠子,呜哩哇啦阵彝话,医生大惊失色说:「真的?!」

那人跺地跳脚。

「快去!快去!」医生急急忙忙拿药箱:「小陈你也帮忙!」

豹子支起半边身子说:「啊?!你不管我啦!」

「出大事了,」医生翻柜子找药品:「布宕家的牛难产!」

豹子眼泪都下来了:「牛难产你就不管我啦?」

医生庄严地说:「尸两命啊!……小陈!走!」

「哎!」小陈答应着,走几步又回头解释说:「这也是我们两乡十七寨唯的兽医。」

「看得出来。」楚海洋点头。

夏明若与老黄又如胶似漆转回来了,在马锅头身后。马锅头开始下下扔卜卦的羊肩骨,每扔次都沉思半天,脸上毫无表情。

豹子越看越惊,不住地那眼睛瞄夏明若,谁知那人猫均毫无同情心。副你死了咱俩挖坑的架势。

「咳咳咳……」马锅头抽烟呛着了:「翻过来。」

豹子指着自己:「?」

乌锅头点头。

豹子翻过来就给他跪下了:「老爷子!老爷子!我知道这事是我缺德!那罐子里您家的祖宗娘娘,我们这些没天良的想偷她的宝贝!但我也有句实话,毛主席作证!那罐子我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老人家是明眼人,求您老人家饶我命!」

马锅头脸沉,豹子立马肚皮向上地躺平。楚海洋和夏明若好奇地围着,马锅头示意他们帮忙压住豹子的手脚。

马锅头说:「莫睁开眼。」

「嗯?」

「莫睁开。睁开了,你就死了。」马锅头起来,缓缓卷起袖子,将手里的鸡蛋看样子是熟的在床沿上轻轻敲破剥了壳。

楚海洋和夏明若对视,然后专注地望着他。

他将鸡蛋包在手心中。再将手放在豹子肚皮上,边打圈移动,边念念有词。豹子紧张至极。额头上汗珠大如黄豆,在脖子上汇成小溪。

「怕什么?又不痛,又不痒。」老头慢慢说道,手劲也小大,约摸揉了刻钟,突然收了手。

豹子怔就想起身。

「莫睁眼!」马锅头厉声呵斥。

豹子立刻又绷直了。

马锅头却笑了,对着楚海洋他们摊开手掌,掌心里还是那只鸡蛋,只是蛋白上密密麻麻全是虫眼!

连夏明若这种傻大胆都被吓退了步。

马锅头把鸡蛋扔进屋子中间的火灶里,只听轻轻声闷响,火里腾起蓬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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