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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若点头说:「有时候就得这样,留下来派不上用场还得浪费草料,别的骆驼也会受影响。」

钱大胡子是重感情的人,当然不愿意,时间闹得不可开交,谁劝都不听。过会儿大叔从帐篷里出来,贴耳说了两句,他立刻答应了:「扔就扔吧。」

夏明若喃喃:「什么呀……」

他跑去质问大叔:「你用什么妖法把我们钱大胡子给迷惑了?」

大叔说:「美貌呗。」

夏明若咔嚓声又把枪上了膛,大叔竖起兰花指向楚海洋方向逃窜,边逃边职责:「坏孩子!坏孩子!」

楚海洋笑着把草料袋扔给他:「活该。」

大叔接过来继续喂骆驼:「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月光照在崎岖不平的戈壁上,他给那头病倒的老骆驼喂了些水,拍拍它的背,让它走。据说年老的骆驼和马样,也能认得路。

「走吧,」他说:「回家去。」

老骆驼仿佛听懂了般,摇摇晃晃起来,钱大胡子看见了,便牵着缰绳送了程。

而后考察队拔营前行,驼铃声声,翻越过个又个沙丘。其间夏明若直在叫唤屁股疼腿疼,说自己看到骆驼鞍就想哭,最后发明了种横向趴骑法,据说这个姿势比较潇洒,以前人家打死了狼啊,野狗啊,都这么挂着。

但两三个小时后,驼队便停下了。

因为月亮下去了,而前方有大片雅丹地貌,黑暗中通过很容易迷路,说不定会在这由狂风和水流造成的土堆迷宫中打转直到天明。

于是再次搭起帐篷休息,收拾停顿,夏明若照例钻进楚海洋的大睡袋。

楚海洋说:「出去。」

夏明若不肯:「个人太冷了。」

大叔羡慕地直砸嘴巴:「生在福中不知福吧,我脚指头都快冻掉了还没人陪我睡呢。」

豹子立刻献殷勤说:「师傅,我陪你睡。」

大叔说:「滚。」

「……」(宇文豹面壁)

夏明若哀求说:「最后天,最后天。」

楚海洋推他:「出去出去。」

「为什么呀,」夏明若说:「我这人睡觉可老实了。」

楚海洋想了想,吹熄了蜡烛,把那人裹进怀里低声道:「人太了……」

夏明若说:「啊?」

楚海洋说:「不方便……」

夏明若说:「你说什么呢?」

楚海洋捏了他把:「少废话,睡觉!」

「哦,」夏明若把头也蒙进睡袋,好阵鼓捣。

楚海洋说:「别脱毛衣,会感冒的。」

「不是,」夏明若蜷着身子打开手电,在身上摸索着。楚海洋低头看他,却发现他满嘴是血,着实吓了跳。

「没事儿,」夏明若悄声说:「就是气候太干,刚才笑,嘴唇裂开了……咦咦?出发前我爹明明让我带了盒蛤蜊油,怎么找不到了?」

「我包里有,」楚海洋伸手拉过包:「先用手帕擦擦。」

夏明若捂着嘴笑:「我的血还挺新鲜的。」

「去你的,像个刚吃了人的妖怪似的,吓死我了,」楚海洋在包里找到蛤蜊油,也缩进睡袋:「脸呢?」

「喏,」夏明若嘟起嘴迎上去。

楚海洋见送上门来了赶忙抓紧时间亲下。

亲下舔舔,说:「是新鲜的」,又笑嘻嘻扑过来。

夏明若往里躲:「干嘛干嘛?又被你咬开了。」

楚海洋吧手电关掉,压低嗓门威胁:「看你就是上课没好好听,我告诉你,人的唾液含有能使伤口迅速愈合的成分,快,让我帮你愈合愈合。」

夏明若挣扎说:「耍流氓……」

大叔说:「咳!!」

楚海洋说:「……刚刚那次不算,重新愈合。」

大叔拍地说:「咳!!!」

两人立刻不动了。

「咳咳咳……」大叔翻个身,继续装睡。

楚海洋搂紧夏明若,与他咬耳朵:「你看吧,我就说人太嘛。」

夏明若揍他拳。

楚海洋嘿嘿笑,喊道:「老黄?老黄?」

老黄从帐篷角的包袱堆里抬起头来,黑暗里就看到两只眼睛,黄绿小灯泡似的。

「老黄你去陪舅舅睡。」楚海洋说:「舅舅冷舅舅怕冷。」

老黄迟疑着,迟疑着,最后大叔挺身坐起来:「还等什么?快来呀!」

老黄喵呜声钻进他的睡袋。

豹子终于崩溃了,他扑到大叔跟前问:「师父,我和猫你选哪个?」

他师父说:「猫。」

「我和骆驼你选哪个?」

「骆驼。」

「嗷嗷!那我和哈密瓜呢?」

「当然是哈密瓜,」他师父呵斥:「快给我睡觉!再啰嗦我劈了你!」

豹子哭着说呜呜我还不如死了好,会儿又不死心又问:「我和沙枣呢?」

他的喋喋不休啊,他纠缠不止,其他人堵起耳朵努力睡着了。

明天,后天……

过了这片雅丹群,楼兰就不远了。

早上起来温度是零下四十度,队员们个个自顾自哆嗦着小身子,唯有钱大胡子老实,含冷。他的拇指早年被冻坏了,气温低就不能弯曲。

冷归冷,大汉他压根儿不在乎,从睁开眼睛其就活蹦乱跳地唱歌,说看重个姑娘,美得像天上的月亮,迎娶姑娘她带了五十头羊,结果娶了姑娘的娘……唱完了每日歌,他宣布纪律:今天依然不许洗脸,不许刮胡子,不许刷牙,厨子做饭之外也不许洗手,谁要是受了伤,那就舔舔。

于是大家都很羡慕老黄,猫洗脸它不用水啊。

整理好吃早餐,几十年不变的羊肉拌饭。

天气冷,饭出锅上面就迅速凝结起层白乎乎的羊油,夏明若每啃口都要挣扎半天,大胡子鼓励他:「要坚强,想想革命先烈……」

夏明若于是钻进他的大帐篷,木然地嚼着,脑袋里想着董存瑞。

过会儿大叔掀开帘子送来只铜盆,盆里是尚未燃尽的木炭:「做饭剩下的,让它上你们这儿发挥发挥余热。」

大胡子挺高兴:「太好了,我刚刚还想这破手指今天怎么绘制路线呢!」

大叔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胡子张开十指在火盆边上烘着:「等气温再升个几度……我说那个夏明若啊,你顿早饭吃了四十五分钟了啊。」

夏明若蜷缩在帐篷角落里,此时回头,完全是副立刻能吐出来的神情。

钱胡子看了愣:「呦,你继续,我不和你说话了。」

大叔毫不客气地笑起来,夏明若脸恼火地继续嚼着。

大叔夸奖:「好的孩子……」

夏明若冷冷说:「我叉死你。」

大叔如今打扮得与西域向导般无二:裹皮袄,戴皮帽,脚蹬长靴。他摸摸自己颇具特色的小胡子,仰着脖子呱呱笑,夏明若则再也不搭理他。

钱胡子活动手指,觉得差不了,便开始收拾东西。收着收着掏出卷纸,皱眉看了阵,恍然想起来,赶忙交给夏明若:「差点忘了,别弄丢了。」

夏明若接过来:「什么?」

「敦煌所的同志们在榆林秘洞里发现的,可能是北朝的东西,现在消息还没有公布,」胡子说:「原物是个卷轴,正在修补,这是他们的临摹件。我们看了都认为是曲谱,你带回家让你爸看看。」

「行。」夏明若接过来。

「给你爸看?」大叔插着要问:「你爸搞音乐的?」

「不是,」夏明若说:「我爸修收音机的。」

「啊?」大叔指着夏明若,转头向胡子:「啊?」

胡子笑着说:「朋友,道在民间啊。知道那架战国编钟吗?」

大叔问:「湖北那个?叫什么曾……曾侯乙墓吧?」

「没错。」胡子说:「其实十年前也挖出过架,年代比曾侯乙墓里的还要早,当然规模小,损毁重,部件完全散落,而且中途运输出了差错,其中四只钟叫人偷了,等发现时已经运到了外蒙古。」

当时正在闹文革,事情太不光彩,当权派便要捂着,这件国宝便被藏在了某大学历史系的仓库里。六九年历史系的教师基本上都被打倒了,死的死,残的残,入狱的入狱,进牛棚的进牛棚。钱胡子由于凶悍爱打架,谁也奈何不了他,于是因祸得福,光荣地踏上了扫厕所掏粪池的岗位。

有天开完了批斗会,两革命小将聊天说漏了嘴,钱大胡子便揣着把柴刀夜闯历史系。结果看大门的正好是李长生老头,师徒俩便拍即合,狼狈为奸,白天各干各的,晚上偷偷摸摸修补文物。但编钟毕竟是件乐器,修补易,恢复铜钟原有排列难啊,并且这古代乐器还特殊,按敲击部位不同,只钟能发出两个音。可这两人别说听音了,可能连简谱都不识,正烦恼间,遇见了闲人夏修白,当时还叫夏东彪。

半夜里他们把仓库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夏东彪将铜钟蒙进棉被,贴着耳朵拿小锤挨个轻敲了几百遍,宫商角鰴羽,总算定了顺序,可惜中间少了四只啊。

「你爸不简单。」钱大胡子说。

夏明若说:「那是那是,也讹了你们不少钱吧?」

钱大胡子拍大腿:「不说我都忘了!不但骗了我们三十斤粮票,还想骗我的姑娘去当儿媳妇!我告诉你夏明若,」胡子义愤填膺:「我姑娘可不能给你!」

夏明若拱手说谢师尊,你家姑娘酷似李逵,力能扛鼎,人称代战公主。夏明若从小体弱病,恐怕不是对手,家父自不量力,高攀了,高攀了。

大胡子点头:「知道就好。」

他说:「我五五年上北京读书,老师关心少数民族学生,带我们去看戏,我第次看见你爸,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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