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脾气真是好。”男子打趣道。许临清循声望去,只见他颓倚睡未醒,半瞌眼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们主仆二人。唐湘之原没把她身旁阿猫阿狗放在眼里,但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他发现在女子心中似乎并无尊卑之分,而只有亲疏之别,谁与她朝夕相处谁便是她心、手中人。不看能力、不看财力,只看陪伴。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临近钦梁二州边界,身穿天鸦青外衫的女子独自一人斜坐在马车外间的前室中,熟练的操作缰绳驭马驾车。过了会,内里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挑起帷裳,随即露出如色如樱瓣的半月双唇。后头有声响,女人没有回头,只是嘴中迎道:“怎么出来了,傍晚外头风大。”
唐湘之挨着许临清坐下,二人中间只隔着半个身子。
“方才在里间,透过帷裳,我看见你的背影,孤孤单单的。想到你少时喜热闹,于是我便想出来伴你。”
许临清笑,接道:“我们走得急,马车的帷裳用的还是布帘,不知公子如何透视瞧见我?”
见自己的谎话被戳穿,唐湘之难得绯意攀爬、面红耳热,随即他朴拙道:“我透过心瞧见的。”他这话引得女子侧目凝望,而她看见男子回避的视线和白玉浮上粉雕的一段脖颈儿后淡然的转回了头,不再言语。
良久后,才听见女子如鸣玉拨琴的嗓音响起:“看看山,看看水罢,这些都比我好看。”
夜深,繁星满天,他们路过开阔的一处露歇,干脆停下将白日从镇上采买的肉类、蔬菜清洗好,架好火堆。
齐尔干活的时候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在火光的照耀下多了几分老练与成熟。这些天小姐吃的简单,今日好不容易好好落脚吃顿,他自然是尽心尽力准备。只不过,小姐身旁坐着的唐公子看着有些惹眼烦。一路上,明眼人都瞧清他对小姐的心思,若非还遵男女之别,黏在小姐身上的便不只是唐公子的眼神了。
也不知小姐是否对他有意,想着想着齐尔的眼神飘忽起来,其实按照小姐的年岁也该婚配,这唐公子明里暗里的产业丰厚,似乎也担得起小姐的青睐。至少,比起自己,他更有可能。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肚腹也不饿了,像塞了石子般饱硬,坠坠的让他心里发苦。
“齐尔。”女人唤他。他刚要起步走去就见男子自然的为她递上水壶,她方才喊齐尔就是想以水壶之由借机询问他为何愁云满布。可身旁已有水壶,她礼貌接过后再抬头就看见齐尔离开的背影。齐尔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在京中时他并未这么在意。在京中贴身陪伴在小姐身侧的只有他和哥哥,小姐又常对他笑脸相迎,温柔以待。从前没觉得这多难得,出来后才发现小姐身边的位置其实可以不是他。
他接受不了。可哪怕为奴为仆也有人愿意顶替他的位置,他又无傍身之能,总被人轻而易举的挤开。
若有一天,小姐牵起别人的手,他和哥哥又该何去何从呢。不知何时,在感情中懵懂无知的他也学会独自吞咽酸涩的滋味了。
“小尔近日有些反常,也不知是何缘故。”许临清叹息着将心中的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