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有礼的顾少爷,莽撞又刻薄,一点不像他,却又理所应当。
额前发丝被拨开,那双似水柔情的眼眸便露了出来,日暮时分山间生起的雾被捕来塞进这双眼睛里,眨眼间又被睫毛割裂成点点湿润,空气都粘稠了起来。
温十安手指抖了下,很快便掩去了这份仓皇,他收回了手,问道:“若我真的杀人了呢?”
他自己知道答案,却还是要听顾澈说一遍,说这一句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能安定他杂乱心跳的话。
“你不会。”
紧接着颈间又落下一双手,和温铎之的不同,这双手带着明显滚烫的温度,烧灭了角落里荒唐生长的藤蔓。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顾澈垂敛的眼睫微微颤动,将眸里明晃晃的心疼搅得混乱不清,他的心跳也跟着那双手变得滚烫起来。
他忽然又觉得,他似乎可以是一个正常人。
他似乎可以摆脱这个古老宅子的诅咒,似乎可以烈烈地烧起来,似乎可以一身干净地走出泥潭,只要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似乎没什么不可能。
陡然又落尽那双眼里,再烈的火也被温和地浇灭,极热与极寒的交替碰撞,混乱的气候在惩罚心跳,他听到那双眼睛说,这是来救你的人。
他又听到顾澈说:“哥哥,跟我去上海吧。”
他似乎是含糊了一句,又很快被那双细细抚摸的手烧得意识不清了,颈间细碎的疼痛褪去,生出些痒意来,他不自觉地蹭了蹭,倒像猫一样。
那就去吧,他告诉自己,这是来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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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太爱这两个崽崽了,请互相拯救吧。
第39章 哄骗
从北京前往上海的火车,路程长达三天,因他怕闹,顾澈特意定了特等的票,靠近车头,车厢平稳又清净,几个囫囵觉的功夫便已经过了淮河一带。
温铎之的消息是在火车临到上海时传来的,占了报纸不大的一块板面,写着都统大退河北叛军,升任四川督军,前往四川平定战乱。
温十安扫了几眼,又将报纸递回给顾澈,后者垂眸打量过他颈间的青紫,神色暗了几分,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四川是陈宦的地界,他怕是占不到便宜的。”
陈宦虽畏于总统威势,在这等情况下却率先带兵起义,着实难得,而四川地形复杂,易守难攻,纵使温铎之极善用兵,怕也难从中讨到便宜。
温十安浅浅“嗯”了声,视线转向窗外,火车正经过大片的农田,田埂上开了一片南天竹,十一月的天里仍旧苍翠,其间又点缀艳红的小果实,像点在林间的灯,随着火车的行驶又从眼前掠去,模糊成一片赤红,映在眼里倒显得眼底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