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人民意愿清除叛军,还是政府忌惮民心所向。温十安懒得纠正他,垂眸放下茶杯,结束了这个话题。
士兵并没有接收到他不耐的信号,反而凑近了些打量他。
面前的人有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浅淡的棕色,会给人柔和的错觉。
关于这位温先生的由来,军队里众说纷纭,大多是说他和协统是兄弟,可见着这互相残杀的场面,只让人以为是什么世家仇人。
温十安敛着眸,从士兵的角度,就只能见到他微微耸起的眉尖,细长眼角上挑得张扬,薄唇紧抿,看着有些不近人情——他这副神情其实和温铎之是很像的。
像破旧而未修缮的石像,伤痕斑驳地接受供奉,眉目间是压抑的倨傲,有一种可悲的漂亮。
在他刺伤温铎之仍然能安然无恙地被照料后,士兵们对他或多或少都有些好奇,大约也都明白了温铎之对他的不一般,话里话外带了些讨好和不明所以的隐晦意味,特意补充道:“协统才在医院醒过来,伤口还没开始愈合,就奉命下襄阳了。”
温十安没应声,茶杯里荡漾的水纹逐渐平息,他用手摩挲着杯壁,连眼神也没分给士兵一个。
摆明了不想听。
士兵讪讪地自己结束了话题,“那……我去给您催一催饭。”
温十安待坐了好一会,才消化完当前的局势。
一觉起来,大脑运作变得缓慢了许多,连感知都迟钝了起来,他甚至无力调动情绪,正想着再倒一杯水,茶杯却角度怪异地从手里滑落,跌在地上碎成几瓣。
很刺耳的声音。
温十安怔怔地看着指尖发呆,心里翻腾起一种奇怪的感受,形容不上来,更像是预知到尘埃将要落定的怅然感。
好像有什么将要离去。
温铎之不在的日子里,他仍然被限制着一切行动,关于外界的一切,都要士兵偶尔的口述才能知道。
某天忽然传来消息,说温铎之受了重伤,北洋军兵败襄阳。
来汇报的士兵开着门,有几人偷偷在外面打量他的反应,他正在磨墨,只点了点头,连一句“知道了”都没说。
由于医治不及时,他的嗓子落了病,再难恢复,本就寡言的人就越发缄默了。
也或许温铎之的生死,于他而言和任何一个人的离去都没有区别。
自那以后,温铎之的情况如何,再没有人对他讲过,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他就格外容易回想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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