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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四个巨佬的心头痣——二月三日(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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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惊掀开车帘,却见一个骑着黄牛的红衣小姑娘离开的背影。

沈玉蓝放下车帘,心思不定,也不知前面马车内的姚潋听了是何感受?

终于是第六日赶到了夏江,城外便有衣履褴衫的人们,牵家带口着往道上赶路,往外省流亡。入了城中更是不乏能见瘦骨嶙峋之人,畏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冻得双脚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马车又往前走了几步,见到离城门口不远处有不少百姓正在排队领粥,有的人不堪冬寒等不到一口热粥已经倒了下去,不再有呼吸。

沈玉蓝不忍再看,放下车帘。

来至郡守府上,郡守是一位古稀老人,如他的郡民一般骨瘦如柴,见他们来临毕恭毕敬的行礼。

沈玉蓝见这年过古稀,不堪体弱的老人,弯下自己的脊梁,赶忙将人扶起来道:太守大人快请起。

老人双眼有些浑浊,亲切道:您是太子殿下吗?

沈玉蓝摇头道:身后这位才是太子殿下。

姚潋缓缓上前道:太守。

老人眯着眼仔细看着姚潋,后作惊讶道:啊,太子殿下您都长这么大了,不知您可还记得下官吗?

姚潋敛眉道:自然是记得的。

记得下官便好,记得便好,唉,那您一定是沈太傅了吧。老人望着沈玉蓝热情道,后又看着谢争鸣道:您应是谢大学士。。。

谢争鸣脖子上还缠着绷带,发不出声只能作含笑颔首回礼。

皆是芝兰玉树、卓乎不群之辈啊,多谢你们除掉左相那厮,为民除害啊。

沈玉蓝心想左相恶名都传到夏江一带了?于是问道:太守大人,您也知左相在朝中的所作所为?

老人语气颇有些打抱不平,愤愤道:那罪无可恕之人,在朝中把持朝政,干尽了贪权揽财之事,人尽皆知。

☆、假意

去年离我们着不远的一个郡也是发了大水,受灾劳苦的百姓们盼着朝廷的救济粮食,可被左相一克扣,那装着粮食的袋子一打开,里面全是小石头啊。

那放粮的官兵们竟然说是粮库里的粮食被虫子蛀完了,有些百姓们实在是饿的受不了,把那些石子煮成汤塞入肚子里,不久便因排不出石子便死去了。

下官只是区区一介郡守,在朝中人望微轻,左相恶行虽怒在心中却也无法阻止,只能尽量容纳旁郡的灾民来我郡。

夏江并非富饶之地,郡守大人能力所能及,便是一份为百姓们解难的心意。沈玉蓝道。

下官那点心意不足挂齿,倒是多谢你们点醒了陛下,终于将此恶贯满盈之人下狱,为朝廷铲除了一个大害虫。老人激动的再拜一礼道。

沈玉蓝赶紧扶起了他。

等老人颤巍巍的起身后,仿佛如梦初醒般:三位贵人一路赶来,下官却把贵人们晾在门口受寒风吹拂,实在是欠妥考虑,快请进喝杯热茶。

老人说完便把众人迎接了进去。

沈玉蓝走在廊下,见郡守府上除了宅子宽敞,庭院却是荒芜一片,只有寂寥几笔的花卉草木,都不足以观。

众人进了正堂入席而坐,摆在他面前的四方矮桌桌角,都缺了个鲜艳的口子。

老人唤几个仆人端上热茶,放在三人案上,

这几个仆人瞧着也是头发花白,趔趔趄趄端着茶杯,似乎快要拿不稳了,差点泼到沈玉蓝身上。

幸好沈玉蓝眼疾手快的接下了,心有余悸的说了句多谢。

老人坐在主位叹道:夏江今年难得一见的大患,冬日里洪水泛滥成灾,冻死了不少人,而京城粮仓里粮食运过来最少也要一周时日。

幸陛下有先见之明,派人颁了一笔赈灾款子,下官便即可令人在商行里买了粮食救急,在两个城门口分发粮食。

沈玉蓝颔首道:方才在进城时,我们都看见了。

老人往前探了探身子问向沈玉蓝道:下官身孱体弱,还未曾去救济的铺子上瞧上几眼,敢问太傅步粥的官员们可有欺压百姓的现象,或者敲打辱骂百姓的?

沈玉蓝见老人眼中关切不似作伪,心中想着这天底下的官若是能做到这位郡守一般,随时心系百姓,便是大圭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的日子了。

于是沈玉蓝语气里携了几分尊敬道:郡守手下的官员尽职尽责,也没有出现辱打百姓的情况。

老人这才放心,缓缓坐回去道:那便好,那便好。

姚潋此刻出声提问道:敢问太守大人,听闻过那圣源教否,本殿一路南下可是听了这圣源教的事情。

老人凝思片刻道:说来惭愧,这圣源教便是源自夏江,夏江人淳朴却也是顽固迷信,一时间被那圣源教蛊惑参教者不占少数。

那圣源教信奉的是这掌管这片江水的河神冰夷,入教者需交五斗米,教中自上而下分管。下官本有心一网打击,可惜这圣源教行踪不定,且入教百姓们有心隐瞒作伪者多,再加上今年水灾大患,导致此事一直未曾得到进展。

那一路流传的歌谣,便是从圣源教中传出来的吧。姚潋望着老太守,眸中漆光尽黯,神情很是奇怪。

老人目光看向姚潋片刻,陈词道:太子殿下,您的父亲品行正直,端正仁义,若是再世必定受千万百姓爱戴,大圭国力也不会沦落到如斯地步,而他绝对不是因为这些鬼话连篇的诗词而死的。

姚潋却不接郡守的话,只是转过脸去,漠然喝了一口热茶,脸上无悲无喜。

老人虽然年过古稀,但当日的事情却是历历在目,他也知道姚潋没办从仇恨中放下,于是起身跪在地上道:殿下,您的父亲母亲是在夏江而死,可害了他们却不是夏江的百姓,而是另有歹人,请勿要用彼时的怨念恨对此时正在饱受饥劳的人民。

说完便俯身于地上。

沈玉蓝瞧这样一位老太守,双膝跪地,将头深深的磕在地上,仿佛整个身子骨都摇摇欲坠,快要散架似的。

他上前想要让老人起身,道:老太守快起来,地上凉若是冻坏了身子骨该是如何?

一时间却还拉不起老人,生怕用力过猛把老人孱弱的身子骨扯坏了,忍不住回头怒斥道:殿下。

姚潋一双眼波澜不起,就如一汪凝滞的水,甚至连眉梢都藏于那水面之下,瞧不出半分的喜怒哀乐。

两相僵持了片刻,姚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道:既然是太傅的意思,老太守便起来吧。

老太守一听,激动的磕了一个头道:太子殿下厚德,下官替夏江受苦受难的百姓向您道谢。

姚潋被他一番高歌赞颂,只是眨了眨眼看着茶面上的茶滓,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玉蓝却见姚潋今日举止奇怪,又闻老太守所说的姚潋生父身葬于此地,其中定有隐情,略加思索总觉得这一切都与那歌谣中诗词有关。

众人在老太守府上用过了粗茶淡饭,便由几个老仆引领着到了自己的客房处。

沈玉蓝打开房门,发现这间屋子竟然如此简陋,除了一张床榻,和一张桌子便无其他陈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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