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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晋没让人留下来伺候他们用膳,精致的攒盒一个挨着一个放在围炉边,里头放着新鲜的野菜、山菌,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鱼片,还有几碟腌菜酱瓜。

容舒吃拨霞供不爱蘸酱,最爱用薄薄的菜片、肉片、鱼片卷酱瓜酱菜吃。前世她在梧桐巷吃拨霞供那日可不就是备着这些酱瓜酱菜么?

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攒盒,她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知晓我与盈月、盈雀在在梧桐树下没吃成拨霞供?

顾长晋嗯了声:盈雀同常吉说你们在梧桐树下没生成火,还吃了一嘴儿的风刀子、雪渣子。

原是盈雀说的呐。容舒的脸被迎面拂过来的热雾蒸得愈发烫了。

那日主仆三人本是想风雅一番的,最后被刮了一脸雪霰,落了个狼狈入屋的下场。

顾长晋拨弄了一下锅里的底汤,看了容舒一眼。

虽是盈雀倒苦水知晓的,可她爱吃的食材与吃拨霞供时的小习惯却是他有意打听出来的。

他曾想着日后寻个落雪日带她去山里吃拨霞供的,只那个日后终止在了嘉佑二十三年的九月,再不能来。

她的遗憾,也曾是他的遗憾。

炉上锅中乳白的汤汁沸滚,如浪涌晴江雪。

鲜红的肉片在汤里沉浮,如被风翻动的晚照霞。(1)

棚外风声擦着布帘滚滚而过,似疲惫的兽咆声,声声不绝。

愈是风饕雪虐,便愈觉布棚这一刻的静谧有多么令人心安,仿佛卷入风浪中的那叶扁舟终于寻着了那块抵挡风浪的礁石。

二人静静吃完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拨霞供。

吃饱喝足又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下晌,容舒只觉心底所有的不安都散了去。她明白,他是知晓她的不安,这才拨冗带她去耍雪去围炉吃拨霞供。

顾长晋依旧是同昨夜一般,在外殿给她守夜。

容舒抱着月儿枕来到那面厚厚的画帘前,轻声道:顾长晋,谢谢你。

从昨儿顾长晋神色凝重地将她从鸣鹿院带走,藏在东宫开始,容舒便知,他在害怕一些事的发生,而那些事与她有关。

若她问,他不会瞒她,会原原本本地同她说。只容舒的直觉告诉她,不能问,问了,有些事会改变。

她了解他,他亦是了解她。

她不问他便不说,只用旁的方式安她的心。

容舒已经许久不曾似今日这般放纵过了。

她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今儿放纵过这么一趟,便也将自己心底的那些对未来那些不可控之事的不安彻底抛下。

画帘对面的男人静了静,嗯了声:今儿可需要再吃点酒酿方能睡着?

不用,明儿大抵也不用了。 容舒笑着道:盈月她们何时能来东宫?她们留在鸣鹿院可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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