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妉心从未见过蔡大家如此怒极的模样,气的浑身颤抖,颤声道:“好啊你个小王八蛋,竟算计到为师头上来了!”蔡寻脱下另一只靴子,朝着沈妉心的面门就掷了过去,痛声骂道:“你可知道私自夹带出宫是死罪!莫说一副字画,就是一件茶盏,一根银针都是要杀头的!你既想死,不如为师成全了你,也好过死在断头台上!”
“那我若是在宫外画呢……”
“你说什么!?”
沈妉心扑通一声跪下,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道:“徒儿绝不带走宫中一分一毫,可画若是在宫外画的,便算不得宫中之物吧?”
蔡寻一怔,眉头拧成一团,半晌无言。
沈妉心瞧着有戏,机不可失,一面磕头,一面恳求道:“求师父成全!”
蔡寻长叹垂眸,言语透着几分失望:“男儿膝下有千金,何以至此?观人观心不观面,为师原以为你亦是如此,是难得一见的璞玉,看来为师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起来吧,日后你所作所为老夫再不过问。”
沈妉心惊骇抬头,“师父!?”
蔡寻面色平静,看了这个徒弟最后一眼,道:“你若执意出如此,你我师徒便是缘分已尽,当自立门户。沈大家的大名,老夫高攀不起。”
泪水淌入心尖,沈妉心红着眼缓缓站起身,替老道拾回了两只靴子,端端正正的摆在老道脚前。而后退后三步,再度双膝跪地,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哽咽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保重,徒儿拜别。”
蔡寻低头盯着面前的靴子,挥了挥衣袖,算是道别。
沈妉心转身一刻,泪流满面。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道出此言之人必是大智者,亦是立在悬崖尽头的绝望之人。退可得鱼,进可得熊掌,可站在崖边的人大都鼓不起勇气跳入万丈深渊只求一搏,却又不甘心重踏回头路。
沈妉心挑灯彻夜未眠,叹声连绵。她始终不明白,一次看似平常的小打小闹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是蔡寻对她的纵容宠溺到了头,还是老道有意为之?不然那日正南门下,为何道出那番动人心魄的豪言壮语?她险些就信以为真。
辰时,天微亮。
沈妉心挎着包覆开门出来,打扫院落的小侍童闻声望来,打趣道:“先生今日不赖床了?”又瞧见她肩上的包袱,疑惑道,“先生这是要出远门?”
“我……”沈妉心张了张嘴,被逐出师门一事如何也说不出口,转了话锋道:“不出远门,就是到宫外去历练一阵,免得老蔡头儿嫌我整日在他跟前碍眼的很。”
小侍童眼珠子一转,翘起下巴得意道:“先生又骗人,蔡大家昨日听闻鲁国公来寻先生,二话不说一路骑马狂奔回来,怎会嫌弃先生碍眼。定是先生背着大家偷偷溜出宫去寻乐子!”
沈妉心一愣,胸中澎拜,“就他那老腰杆,还骑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