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这个科技副乡长兼村书记在乡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了,连新来的乡长都要敬他三分,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二叔不高兴,乡长是不敢轻易作出决定的,免得因为得罪二叔而让他下不来台。
但无论二叔现在在乡里的权势有多大,他不敢不尊敬他老爹,一方面是亲哥哥,另一方面则是老爹比他大好多岁,因而虽然当了科技副乡长了,却也要过来给老爹拜年。
只是陈志城能明显感受到二叔有些变了,变的财大气粗,口气大起来了,一见面就提出,要把养猪场转让给别人,乡里头的一个大老板,此人想接手养猪场。
二叔是个官迷,一心想当官,不愿意经商,觉得经营养猪场太辛苦,而且听乡里讲,他现在是科技副乡长了,算是正式的国家干部,就不能再经营生意了,所以要转手。
陈志城听了他的话,真瞧不起他那个所谓的科技副乡长的身份,有啥用啊?还不如继续一边当着村书记,一边经营着养猪场,多赚钱多好?
可二叔不听,现在居然提出要转手养猪场,老爹没话说,他马上不同意了,说:“二叔,养猪场如果你不愿意经营了,就全部转手给我吧,我找别人帮我养。”
二叔听了说:“那怎么好转让给你呢?你也没时间经营啊。”
陈志城道:“好转让,我把转让款打给你就行了,亲兄弟明算帐,这没什么,我只会给的多,不会给的少。”
此话一出,他老爹立刻生气地道:“什么亲兄弟明算帐?要算帐,轮到你算了吗?快给我滚开。”
老爹发了火,因为他觉得这样会伤了他与二叔之间的兄弟感情,让二叔谁也不要卖,还是留着自己经营,咱们陈家的产业,不能让外人参与。
见他老爹这样发了话,二叔琢磨琢磨,觉得也是,反正乡里也没说不让他经营猪场,什么时候不让经营再说吧。
正说着话,得知老爹回来,前来拜年的人来了,他爹赶忙出来招呼来人,平时呆在家里时间少了,现在这些陈家后辈们过来给他拜年,他要好好招待。
把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给他买的好烟拿出来了,还从县里带来了糖块,分给小孩子们吃,看到这么多人过来给他拜年,他心里无比高兴,比整天呆在县城里无所事事高兴多了。
看到老爹高兴的样子,陈志城心想,农民就是农民,虽然进了城,可骨子里还是农民啊,如果他老爹觉得还是呆在农村好,不如让他们二老回来,住在农村里,不过,要把茅草屋翻新了,让他们住进二层小楼。
正在想着这个事情,只见陈福忠带着他儿子陈志强来到了他家。
二人来到后,倒头便拜,他爹他娘忙把他们给搀扶起来,陈志强过来给他们拜就可以了,陈福忠作为同辈兄弟,就不要搞那么正式,下跪了。
但陈福忠不同意,必须要跪,弄的很正规。
陈志城此时观察了一下陈福忠父子,陈福忠的脸上早没有了陈志强刚刚分配到乡粮所那时的红光满面,代之以满脸愁容。
为什么呢,因为陈志强参加工作好几年了,工资不高不说,房子问题依然没有解决,粮所只是给安排了一间单身宿舍,而且房子都是老房子,已经年久失修,破破烂烂,这根本不能当婚房。
粮所能当婚房的家属院早就没有了,粮所又没钱给职工盖新房,因而好多职工结婚后也只能住在单身宿舍里,那条件太差了。
实在受不了这种恶劣条件的职工,只能回农村老家盖新房,作为结婚用的婚房,而这跟农村人没什么区别了。
在乡镇粮所上班的职工大多数原来是农村人,要么是分配过来的农村学生,要么是通过农转非走后门进入粮所当工人的农民。
陈志强是分过来的,而且还是干部,可是与普通粮所工人没什么区别,并且陈志强老实,在所里头也没什么地位。
二叔倒是帮他跟所长打了招呼,可是自己不行,不善于在官场上混,打招呼也是没用。
这些倒是次要的,让陈福忠最感到头疼的是陈志强的婚事,因为陈志强年龄不小了,如果是在农村,他这么大,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然而现在陈志强是高不成低不就,他当然想找个在机关单位和他一样上班的女孩结婚,可是他家没有婚房,粮所工资又不高,人老实又不会讨女孩子喜欢,别人给介绍了好几个在机关上班的女孩,最后都没有对上眼。
而要介绍农村的女孩呢,不说他看不上眼,他爹陈福忠都不同意,成了干部,还要找个农村女孩结婚?传出去太丢人了吧?
他娘倒不介意是不是农村女孩,因为着急想抱孙子,就跟陈志强讲,不管是农村的还是城里的,只要愿意跟他结婚就成。
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耗着,陈福忠可是给急死了,比陈志强还急,今天过来给他老爹拜年,磕完头后,就唉声叹气说起这事,也不管今天是大年初一,不能说这些丧气话。
陈志城他爹听了,便安慰他说:“福忠,你别着急,这婚姻大事讲究姻缘二字,姻缘未到,你再着急也没有用,志强将来肯定能找到一个好媳妇。”
陈福忠听了,叹气道:“福堂哥,这说着说着志强都多大了啊,二十五六了,人家春喜比他小好几岁,孩子都两岁了,家里也盖了新房,手里也有钱了,春喜才初中毕业,这一到了城里上班,就跟突然长大了似的,嘴巴变甜了,穿着打扮也阔气了,人也比以前聪明多了,你再看看志强,上了三年班,还跟原来一样,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介绍了七八个对象了,一个也没相成,这可咋办?”
陈福忠此话一出,把陈志强给说的满脸通红,他老爹太不给他面子了,拿他跟春喜相比,春喜是陈福臣的儿子,跟他是一个奶奶的堂弟,这一对比,他脸上还能挂的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