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过去种种,沈芸诺不自主的鼻子发酸,眼角氤氲起了层水雾,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鞋子不合脚穿着不舒服,你拿着来我帮你瞅瞅。”挨着邱艳坐下,四下看了眼,才发现没见着大丫,眼带询问。
邱艳明白过来,指了指灶房,“杉子从外边弄回来三只小狗,待会我们抱两只过去。”这些日子正是刀疤他们忙的时候,天黑了才听着外边有动静,狗是昨晚李杉弄回来的,小洛和大丫各一只,剩下一只自己养着,说起小狗,金花心里不痛快,“我和杉子自己都养不活,如今还要养只畜生,我看他是瞎折腾……”
沈聪也想买两只狗,一直没碰着合适的,如今有小狗,沈芸诺也喜欢,“金花嫂子还是先养着,杉子哥回来得晚,有个看门的也好。”
李杉也是这么说的,这边,就她和邱艳阿诺三个女子,那边院子裴征和沈聪每日在,她这边没人,养只狗,李杉在外边放心些,而且,李杉在赌场那边有工钱,她在沈芸诺家帮工也挣了不少,一只狗还是养得起的,方才那般说,不过是习惯性抱怨李杉而已。
沈芸诺拿剪刀修剪鞋垫子的速度更快,金花看得咋舌,“我素来知道你心灵手巧,看着你剪鞋垫子,比我挖野菜得速度还快呢。”布上边画了印记,照理说顺着印记就成,可纳鞋的时候还有腾出一圈缝补针线,得留出一些位子,金花干体力活还成,拿剪刀,手控制不住的发抖,时常不对劲,眼下,瞧剪刀到了沈芸诺手里,好似自己能动似的,平时她要花大半个时辰剪完一只,沈芸诺顺着一圈就好了,速度快不说,动作干脆利落,瞧得她羡慕不已。
金花铺好的布多,沈芸诺帮她裁剪了了四双,完了,去灶房,之前没听到动静,如今走近了,能听到里边呜呜呜的声音,很软,很柔,沈芸诺放轻了脚步,走进去,见着大丫蹲在地上,背对着她,喃喃说着话,沈芸诺两步上前,看清了面前的情景,稻草堆积的窝里,三只花色白皙的小狗,伸长舌头舔着大丫娇嫩的小手,声音,是其中一只狗发出来的。
“大丫。”沈芸诺蹲下身,三只狗听着她的声音,顿时竖起了耳朵,浑身崩地直直的,“汪汪汪”冲她吼着,沈芸诺伸出手,三只小狗缩了缩脖子,沈芸诺轻轻顺了顺三只小狗的脑袋,该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基本的咬人都不会。
大丫仰起头,满脸希冀的望着沈芸诺,“金花婶子说我可以抱回去养,表弟也能养一只,姑姑帮表弟选一只吧。”三只狗,毛色上差不多,大小也没什么不同,沈芸诺随意抱起一只,感觉它在自己怀里软软的,扭着头,冲下边的两只小狗呜呜叫着,沈芸诺将它放回去,好笑道,“成,姑父洗衣服,待会让他给两只小狗安个窝。”
大丫拍手叫好,狗身上有毛,看着干净,还没有洗过澡,沈芸诺大丫抱着小狗离邱艳远些,走到门口了,见另外一只狗追了过来,明显舍不得,金花在旁侧来了兴致,“难得见着畜生也通人情。”说完?蹲下身把狗抱了起来,昨晚李杉抱回来她发了一通火,如今瞧着,心中不由得软了几分,送三人出了门,转身把狗放回了窝里。
大丫抱着狗回去,裴征还在后院洗衣服,冬日的衣衫厚,裴征洗完了正在透水,听着小动物得呜呜声,他转过头,大丫喝沈芸诺一人怀里抱着只狗,言笑晏晏的站在院子里,背后是干净的院墙,纤尘不染,仿若母女似的,风吹过沈芸诺发梢,一张脸愈发柔和,他顿了顿,回过神,道,“哪儿来的小狗?”
大丫脆声脆气道,“金花婶子宋得,姑父,给小狗安个窝,以后小狗就有家了。”沈芸诺说狗长大了要看门,家要在前院,说着,上前拉裴征的袖子,蹙眉望着木盆里的衣衫,又低头瞅了眼怀里冷的瑟瑟发抖的小狗,催促道,“姑父先给小狗弄个窝好不好,小狗都冷着了。”
裴征哭笑不得,洗洗手,站了起来,家里茅草麦秆都有,弄个窝倒是简单,裴征抱了把稻草和麦秆,叫大丫抱着狗过来,在石磨背后选了处空地,扫了上边覆盖的雪,简单做了两个窝,叫大丫把小狗放下,沈芸诺道,“还得找根绳子,先将狗拴着,我去烧水,给小狗洗了澡才放在窝里。”
大丫回屋,把自己不能穿的衣服抱了出来,沈芸诺失笑,“狗不穿衣服,快抱回去,待会我们给小狗洗了澡再说。”
水温温的,沈芸诺找了片布,细细搓着小狗,毛色白,洗后,盆子里的水还是脏了,沈芸诺拧了布在狗身上擦了两下,和大丫抱着狗进了屋,脖子上拴着绳子,不担心它藏到犄角旮旯去了。
有了狗,大丫总算找着事情做,沈芸诺让她教导小狗撒尿拉屎,不要在屋子里,要去外边,大丫血得认真,裴年和大生他们过来,小喜见着两只狗也欢喜不已,两人牵着绳子,拽着小狗到处跑,罗春苗也无奈,“村子里甚少有人养狗,难得见小喜玩得这么高兴。”
两人在旁边玩得不亦乐乎,沈芸诺由着她们去了,和罗春苗他们一起切肉,沈聪和刀疤他们收账去了,说是收账,沈聪在县衙当值,无非约束那些人乖乖把欠的银子交出来,加之他在村子里多年的名声,比起刀疤,大家更怕他。
裴俊和裴勇话少,可能因着罗春苗借了鞋给金花的关系,两人倒是能说到一块,春生他们干活也利落地很,两个时辰不到,肉全部切出来了,沈芸诺将之前的猪头拿出来送给大家,她不会弄,也嫌麻烦,罗春苗心里高兴,不过只拿了一块,“我们没有分家,一块就够了。”他们家干活的人多已经是占了便宜,尤其裴年的工钱比镇上酒楼的都高,再拿这些肉,她心里过意不去。
裴勇也不肯收,沈芸诺坚持道,“你们拿着吧,搁在家里我也没时间处理,剩下的一些骨头也给你们拿些回去。”她和裴征说过,排骨留些肉在上边,做腊排骨,明年也能吃,剩下的大骨头炖汤,家里边天天都炖着骨头汤,好在每日换着法子煮菜,大丫他们没有吃腻,收拾了箩筐里的排骨,给每个人拿了些排骨,裴征进屋,顺便将人手的事儿说了,“天气冷了,我和大堂哥说之后隔两日出去买猪肉,灌腊肠的事儿大家就轮着来,封山,家里的腊肠送不出去,全堆在家里不是法子。”
众人愣住,想想就明白过来,腊肠卖不出去,手里没有周转的银子,每日买猪肉,还要给工钱,离明年通路的日子还长着,每日这么多工钱,日子长了确实不太好,众人不是不依不挠的人,听裴征说完,皆点了点头,罗春苗和裴志裴年手里都有肉,她主动道,“成,明日先我们休息好,正好,家里有点事儿,好好收拾收拾。”
裴征感激一笑,微微颔首。
沈芸诺一位大家心里不会痛快,最终大家并没有说什么,她心里微微舒了口气,人与人不同,换做韩梅,铁定会想法设法每日来又或者在旁边煽风点火,当日宋氏和周菊吵架也是她从中作梗,有了比较,沈芸诺愈发能看出一个人的好来。
家里有了两只狗,小洛不乐意去镇上,求着沈芸诺给他请两日的假,要在家里牵小狗撒尿拉屎,清晨,满天大雪飞扬,小洛抓着沈芸诺衣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叫沈芸诺不忍拒绝,“堂伯不去上水村,我和你爹说声让他给你请三日的假,之后再冷了,学堂也要放假了。”学堂没有炕,坐在教室里不一会儿就冷了,窗户纸薄,挡不住风,小洛年纪小,受了冷更易生病,和裴征说了叫他去上水村给小洛请假,天地白茫茫一片,裴征也不乐意小洛去学堂,点头道,“往后天寒地冻,不若和夫子说明年再让小洛去学堂。”
小洛听着,脸上笑成了朵花儿,扑过去拽着裴征,黑珠子似的眼珠闪着熠熠星光,“爹爹,真的吗?之后都不用去学堂了?”
沈芸诺好笑的揉揉他脑袋,“洗手洗脸准备吃饭了。”
雪大,裴征没有赶牛车,问小洛大丫出门不,两人手里牵着绳子,哪里愿意和裴征出门,摇着头,叫着小狗回了屋子,裴征出门,不一会儿罗春苗他们来了,沈芸诺心下疑惑,罗春苗解释道,“堂妹回来了,堂弟他们走不开,小木娘叫我们先过来,明日他们再来。”裴秀和夏庆丰三朝回门带回来的礼丰厚,宋氏在周菊面前得意了一天,虽说得意,周菊怀着孩子,宋氏不敢给周菊脸色看,无非指桑骂槐的说了两句而已。
沈芸诺点头,金花屋子的院门也打开了,一行人开始灌腊肠,雪大,院子里不一会儿堆积了厚厚一层,裴征从外边回来,脸色不太好看,沈芸诺没有多问,裴秀嫁给夏庆丰,心里甚是欢喜,回来见着裴征,怕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会给人好脸色,傍晚,收拾好灌出来的腊肠,沈芸诺和裴征在院子里洗木盆,和裴征说话起裴秀回家的事儿。
“我也见着了,她日子过得好,也是她自己的造化。”比起之前,裴秀成亲后大变了个人,光看穿着打扮他没认出来,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米分,发髻学着镇上有钱人的样子挽得一丝不苟,其间插着两只银簪子,穿着艳丽色的袄子,远远瞧着,和镇上大户人家出来的没多大的区别,花枝招展,在他眼里,裴秀比不过沈芸诺。
家里存了银钱,沈芸诺的衣衫多为纯色衣料,底案不明显,穿在身上,素净而整洁,而非像裴秀,大张旗鼓的显摆和炫耀,沈芸诺皮肤白,不米分而饰,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裴秀皆比不过沈芸诺。
沈芸诺不知晓他心底的想法,倒了木盆里的脏水,从桶里舀了温水,棉布慢慢滑过木盆的边缘,继而说起过年的事儿,“今年过年,给堂哥他们帮忙的每人一条肉,你觉得如何?”
他们懂得体谅,沈芸诺心里记着他们的好,一条一斤左右的肉,之后遇着事儿,他们也乐意帮忙,裴征觉得可行,遂而应下。
小洛不去念书,家里空置了头牛出来,裴勇过来时,带着小木小山小木他们,灌腊肠时,抬眸,细细打量着裴征,脸上闪过犹豫,裴俊在边上也垂首敛神,许久,大家停下休息,屋子里没外人了,裴俊才道,“三哥,小妹回来,说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裴秀和夏庆丰回来,主要为着借钱,夏家田地多,明年夏庆丰考秀才,裴秀想和夏庆丰一起搬去镇上,照顾夏庆丰,夏家兄弟多,不答应把钱全拿出来,裴秀公公婆婆乐意,奈何裴秀几个妯娌不答应,家里闹着分家,裴秀回来借钱,裴俊不好意思说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