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其说的没错，宁栖禅心里就是这样跟宁长河等人说的。

她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要找多久，她一定会找到其他人。也会好好照顾钟氏，让宁长河他们放心。

至于欠他们的恩情，她来生再还。

等尸体烧完，宁栖禅将骨灰小心地捧起装入王武找来的陶罐里。

回去的时候，王武要帮她抱陶罐，宁栖禅不让。

虽然每人都只剩下一捧灰，但宁栖禅现在的身体，抱着陶罐走的很是艰难，可她还是稳稳当当地将众人的骨灰带到了韩宅。

此时都接近申时了，方小小、廖五娘等人见得她回来松了口气。

方小小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吃东西，城中粮食紧缺，已经到了一日只施粥一顿的地步。

好在有韩崇在，倒不至于让宁栖禅她们饿肚子。

可宁栖禅出去一直没回来，方小小等人不敢随意做吃食，只随意对付了点。

焚尸的时候王武去弄了些吃的来，宁栖禅本吃不下，最后是听了褚其的劝说才吃了些。

方小小不知道宁栖禅已经吃过东西了，虽然她自己很饿，还是把她的那一碗稀饭给宁栖禅留着。

宁栖禅看着方小小塞到自己手里的这碗还有些温热的粥，再听到她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

她将粥还给方小小，褚其帮着将她想说的话告诉方小小。

方小小听说她已吃过东西又有褚其作保才相信，把粥喝了。

她也没问宁栖禅抱回来的陶罐是什么，只快速打来水帮宁栖禅身上、手上擦干净。

宁栖禅去看了眼睡着了的钟氏，再次出了门。

鉴于在正觉寺里没找到钟氏的教训，这次她找人时更加仔细。

很快两天过去，距离初五发生地震已经有六天了。

汴京在韩崇的调度下，大家分工合作。

清理尸体的清理尸体、搜救的搜救，修建房屋的修建房屋，总算不再那么纷乱。

众人一直在等，可是还是没有等来赈灾的钦差，城内的粮食和药材都已耗尽。

好在宁栖禅此时已能说话，身上的伤也已结痂，只手背上的疤痕是去不掉了。

宁栖禅没空理会这个，这两日来，她把城内找遍了，死的、活的一个也没找到。

钟氏也越发痴傻，竟连宁栖禅都不认识了。

方小小看着神色不明的宁栖禅，小心翼翼安慰道：

“神医你的医术那么好，钟娘子的病一定会好的，你别着急。”

“不，阿娘能忘了反而是好事。”

“可是......”

“小小，这几日替我照顾阿娘，辛苦你了。”

“神医说哪的话，我......”

“你叫我阿禅或者四娘都行，我连自己的家人都救不了，哪里担得起神医之称。”

“那怎么能怪你，当时你自己...是，四娘。你要不去睡会吧，这几天你几乎就没睡过，身体会吃不消的。”

“不睡了，我再去乱葬岗看看。”

“那边的尸体烧了四天，该烧的都烧完了吧。”

“还有一些，你帮我在家看着阿娘。”

“有廖娘子和她夫君在呢，褚郎君也不在，我陪你去乱葬岗好了。”

“不用，那边......”

“......”

话未说完，突然一连串急促的小孩呼叫阿娘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宁栖禅正巧来到房门处，那小孩看见她，却是几步冲她扑了过来。

宁栖禅一只脚刚迈过门槛未着地，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扑，站立不稳，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方小小忙上前将两人先后拉起来，宁栖禅将孩子扒拉出来仔细一看，来人竟然是宁晏清。

她欣喜万分，着急问道：

“晏清，怎么会是你？你这些天都在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谁带你来的？”

宁栖禅实在太高兴了，竟忘了宁晏清才是个四岁多的孩子而已，哪里能回答她这么多问题。

便是说话，在地震发生前他都还只是咿咿呀呀说不清楚，可是现在他却能清晰的叫宁栖禅阿娘。

“阿娘。”

宁栖禅愣了，再问道：

“你叫我什么？”

“阿娘、阿娘。”

“......”

宁栖禅这两日主要找的就是宁晏清和宁栖真，这会见得人好好站在自己面前，哪还管他叫自己什么，只用力将他抱紧，生怕一松手宁晏清就会不见了。

好在宋青临随后进来将宁晏清从她怀里解救了出来，再晚一会宁晏清就要被抱得闭过气去。

与宋青临一并进来的，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到宁栖禅，也是几步上前抱着她大声哭。

“阿姊。”

“真姐儿？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