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照渡不爱回侯府,他嫌侯府太大,一个人住着太寂寥,平日下朝后总爱跟几个同营出身的兄弟到酒坊打发时间。
这不,他刚步出宫门,就见门洞外停着两匹马,一匹是太仆寺卿董沧,另一匹则是兵部侍郎孟方的,看见他出来,都招呼他同行。
“阿渡,松川酒坊来了一批赵州来的酒,去尝尝你家乡来的酒不?”
“府中有事恕不奉陪。”他翻身上马,喜盈于色,“回头把账记在昭武候府就行。”
春风得意马蹄疾。
沉照渡马鞭一挥,那匹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白蹄骍嚣张地在内城驰骋,翻起滚滚尘土,丝毫不察自己已犯众憎。
昨晚他心潮澎湃了一夜,临天亮前还是没能忍住,解开沉霓的衣衫用手揉弄了一番,直到听到她失控的嘤咛才收手起身。
然而他刚往后挪,沉霓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依赖地贴上来细语呢喃了几句。
虽然他并没有听出说的是什么,但够了。
沉照渡从不在在点灯前回回府,从侯府大门走到正院这段路他走过无数次,但只有今天才看出侯府的诗情画意。
穿过正院垂花门楼,五开间的濯缨堂门窗紧闭,堂前站满时不时垫脚张望的侍女,谁也没发现他的到临。
“你们不去伺候夫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侍女们问声回头,冲他福身行礼,颇有为难道:“夫人进暖阁后便打发奴婢出来了。”
暖阁?
沉照渡一怔,极快反应过来,箭步走上台阶推门而入。
暖气带着丝丝馨香扑面而来,沉照渡绕过屏风,就见沉霓就立在东边的暖阁前。
她还披着昨晚的大袖衫,及腰的长发上只绑着一根发带,背影瘦削单薄,仿佛是水榭旁垂下的绿丝绦。
“我每晚都祈求画中人出画,没曾想还有实现的一天。”
他上前搂住沉霓的腰,额头抵在她耳侧,贪婪地亲吻着她纤细的颈脖。
那幅从含章宫带出的画像就挂在他房中的暖阁里,一是为了睹物思人,二则是为了今天向沉霓邀功。
“娘娘真是狠心,不仅决绝出宫,还把含章宫里的东西清得一件不留。”他埋怨着,侵略的攻势却一分不减,吻上她的嘴角,“这半年里我每晚都宿在暖阁里,只有看着娘娘的画像,臣才能安心入睡。”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任他采撷,可沉照渡却很是不满,正欲扳过她的脸,却摸到了一片湿意。
“有什么好哭的。”以为她是感动的,沉照渡转过她的身子,抓起袖子擦掉簌簌落下的泪珠,“好了,不许再哭了。”
沉霓别过脸躲开,漠然道:“你不懂这幅画,当然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哭的。”
不喜她眼神里的厌弃,沉照渡按住她的后脑勺,强硬地擦去她的泪痕:“不过一幅人像,我是瞎子不成?”
不懂人的是她。
她不懂他攻破宫门时的迫切,不懂他跨入含章宫前的希冀,不懂他看到人去楼空时的愤怒与不甘。
更不懂他失而复得后的涅槃感。
不过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他可以所有的时间来告诉她。
“沉霓,我们……”
“你知道这幅画出自谁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