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梦的间隙,谎言与欺瞒编织着日常。塞莱斯提亚逐渐习惯在处理报告时混入一些看似与之相关的纸上运算和典籍查阅,用冗杂的工作掩护真实目的。
法师是普遍不擅长撒谎的群体。对真理、对星辰、对人世、对自己时刻保有的那一份赤诚,是他们以人类之身触碰魔法的基本条件。照常与艾希礼打哑谜对暗号的时候,塞莱斯提亚总忍不住投去奇怪的眼神——这个根本由虚虚实实的雾构成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成为一个优秀的法师,甚至还能把另一个优秀的法师也教得像他一样撒谎不眨眼?
艾希礼却并没有撒谎不眨眼。相反,他忐忑得很。
他发现「把戏」重现的场景都遵循某种规律,只会使用两人位置与时间坐标都足够接近的记忆。问题在于,多近才算接近?塞莱斯提亚说的“只差一小段路”是多远?
问是不敢问,只能暗自希望它足够远。带着这种忐忑,当他回到那条通往校医院的近道,看见十六岁的塞莱斯提亚一边预演打架要用的施法手势,一边沉着脸赶路的虚影从路口一闪而过时,就知道这下什么都瞒不住了。
“我可能……有件事没告诉你——”
“原来是我拐错路口,难怪那天感觉多绕了好几段——”
他们同时开口,同时停住。
好巧不巧,十七岁艾希礼的虚影从另一头走来,停在两人所站的地方不远处,正低头看着地面,神色疑惑:这条路平时除了他不会有人经过,但来时并没看到地上有东西……
少年的视线落在那样东西上。硬质纸片被揉成一团,此刻因为一段时间的放置自己展开,他不可避免地看到内容。
——是她未婚夫写给她的信笺。
想起在角落扶着墙干呕、冷汗湿透发梢的少女,他不由自主地拾起那枚信笺,掉转方向,朝明显不是教室的地方走去。
艾希礼转头看向塞莱斯提亚。女人眉间前一刻还留有的几分柔和无影无踪,目光冷下来,辨不出喜怒,像是已经从刚才这一幕里捋清始末,又像印证了某种存在多时的猜想,唯独不像在等他解释。
“塞莱斯提亚,我……”
“不用说了。”
她打断他的话,跟上少年虚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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