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再也挂不住,终于淅淅沥沥落下雨来。
呼衍乐扬鞭就要往营房里闯,却被门口侍卫齐齐拦住:大阏氏,殿下有令,你不能进去。
那个贱人能进,为何我进不得,都给我让开!
呼衍乐厉喝着胡乱挥舞手中的鞭子,距离她最近的几个士卒一个都没能躲过,其中一人还被抽中了眼睛,疼得一声惨叫。
慌乱间,从营内突然射来一只利箭,直接从根部将呼衍乐手中的鞭子生生斩断,箭法之精准,再差一寸便会钉烂呼延乐的手腕。
刚才还闹哄哄的营门外倏而安静下来,士卒们已然猜到了箭镞的主人是谁,迅速分列成两排齐整的纵队。
在这只利箭巨大的作用力下,毫无防备的呼衍乐身子向后一栽,直接摔下马来。
黄土地和了雨水,很快殷成一块块斑驳的泥地,呼衍乐便一头滚进这泥水中,脏了那一身如艳阳般明丽的红衣锦裤。
未等她从地上爬起,她那日思夜想的夫君已策马来到她跟前,凌厉的双眸冷冷扫过她惊恐不安的脸,憎恶道:这次只是警告,若再有下次,休怪弓箭无眼。
说罢,不带一丝留恋,转身便走。
三个月,她足足等了他三个月,他终于愿意出来见她,留给她的只有一句冰冷的威胁。
呼衍乐自他的身后发出一阵凄厉的尖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他的背影吼道:你敢!
说着她狼狈站起,追着他撕心裂肺地喊:冒顿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大阏氏!我的身后是大单于,是呼衍黎,是休屠王,是整个呼衍部!
他何时将这些放在眼里?
他娶她,不过是为了遂了心中那人一别两宽的愿。
关营门!
冒顿声若闷雷,从营房里远远传来。
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便伴着营门自她眼前缓缓合上,逐渐缩为一个触不到的黑点。
雨水起初只是几滴,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鼻尖,发梢,不多时,已毫不留情地将她全身打湿。
她分不清自己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颓然跌坐在地,终于,呜呜地哭出了声。
兰佩高估了自己的辨路能力,闷头跑了一阵后才发现迷路了。
雨越下越大,于天地间形成一道幕帘,眼前的一切都被这幕帘遮住,灰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
来时没听阿诺的劝,她身上的绨织夹袄已经透湿,冰凉的雨水殷过中衣贴在身上,冷得兰佩直打寒颤。
远处,战士们的操练并未因这急雨而停止,于山坳下不时传来阵阵呼号,在这空旷的山谷中汇聚成震彻天际的混响。
或许,兰儋的声音正融在其中,兰佩举目张望,视线所及只有望不到边的点点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