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做她是王公大臣,估计第一反应也是力劝大王再多纳几个阏氏,多生几个孩子,若有孩子不幸夭折,也不至于断了孪鞮氏的王室血脉。
可她不是王公大臣,她是他的大阏氏。
他若再纳别的女人,便意味着日后她都要与别的女人侍奉和共享同一个男人。
一个异常清醒的声音告诉她,匈奴王绝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王帐内三妻四妾是早晚的事,身为大阏氏,她没什么可不甘与纠结的,而另一个遵循内心真实所想的声音却高喊着,不可,万万不可!
冒顿说完,等了一阵,见身后人始终不发一言,不免狐疑转身,竟见兰佩立于帐内,正呆滞地望着他,小手攥拳,双唇紧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慌忙绕过王座向她走去,道:你怎么来了?
兰佩仍是立在原地,待他走到近前,小声嗫嚅了句:我的确不该来......
这话,她是对自己说的。
她若是不来,便不会知道这两日金帐之中发生的事。
不知道,便不会庸人自扰之。
冒顿联想起方才将她当作拓陀说得那番话,会错了意,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昨日自银帐中撂下那句话兀自离开,不多时他便后悔了。
细想想兰佩说得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他和欢儿考虑,若换做别的女人,得知自己即将成为国母大阏氏,早就欢喜地巴日子算吉时了,也只有她,全然将自己抛在一边,一心只为着自己最爱的人打算。
偏他脑子进了浑水,不仅没将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听进去,还将在金帐之中受的气迁怒于她,对她大发脾气,事后想起,只觉悔断肝肠,实在无颜面再见她。
昨夜他一人在金帐中喝闷酒至夜半,回寝帐倒下后,本以为她会不理不睬,之后她所做种种,更让他觉得自己无耻,枉自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只得闭目装醉,直到她先睡去。
他一宿几未合眼,今日一早便来到金帐,对于立欢儿为太子的事,听了她的那番话,已打算从长计议,谁知丘林贝迩不依不饶,又召集了单于庭的大都尉、大当户们前来规劝他娶阏氏,其中一个名叫托雷的大当户,按照丘林贝迩的吩咐,竟连夜赶制了一张羊皮卷,上面列着所有世袭贵族家适龄未嫁居次的姓名,出生年月,容貌特征,供他挑选。
冒顿脸气得铁青,咬着牙根道:孤打算将立太子的事暂且先放一放,纳娶阏氏的事,诸位也休要再提!
众人看出大单于动了真怒,兴冲冲地来,又都灰溜溜地散了,待众人走后,冒顿独自一人在帐中,对着送入的晚膳,颗粒未进,听见帐门打开,以为是拓陀得到消息过来找他,不想将那一席话全说给了兰佩,心中一时犹如打翻了提水吊桶,七上八下,生怕她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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