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一见她那双水汪汪的小鹿眼,心中有再大的火,一瞬间也灭了。顿了半晌,方沉声道:我让你切莫孤身涉险,奈何你总不听,似今日这样的事,以后再不要做了!
兰佩倏地反应过来,敢情他是误会了自己有意去听乌孙王子的墙角,连忙解释:我没有,我只是出去散步,无意走到那里,听见他们在说话......
冒顿丝毫不关心,径自打断:与我,你可如此说,可若是被犁訾靡带来的守卫抓到,你以为他们会信你的这番话么?
兰佩顿噎。冒顿说得没错,是她欠考虑,行事过于轻率了。
犁訾靡身为乌孙王子,率使团来匈奴,定会带亲随,刚才若是被他的侍卫巡视发现,她堂堂匈奴大阏氏,鬼鬼祟祟躲在乌孙王子帐外,且犁訾靡还知她会乌孙语,定会怀疑她是有意探听,意图不轨。
冒顿见她深受触动,知她是听进去了,遂放开对她的钳制,重又在她身侧躺下,翻了个身,恢复了背对她的睡姿。
兰佩自知理亏,颇有些心虚,为了缓和一下帐内的压抑,她朝他的方向侧去,对着他的后背,可怜兮兮道:可你刚才捂得也太使劲了些,我差点背过气去......
对不起。
男人的宽肩阔背定如磐石,跟赌气似的,毫无诚意地拽过来三个字。
其实兰佩也知,刚才那种情况,他若是有商有量将她带走,耽搁时间不说,定会发出声音惹帐内人起疑。他的方式虽粗暴了些,却最适用。
所以她说这话,已非最初的兴师问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谁知他上来就道歉,倒让她更难堪。
默了一阵,她只得又道:我刚刚听见,犁訾靡说他们原本带了云尕一起来,被她在路上逃了。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喃喃道:好像是云尕被乌孙王抓了,乌孙王要杀她,结果她说自己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以随犁訾靡一起来匈奴说服你出兵。对了,犁訾靡提议的事,你是如何考虑的?
冒顿不言,良久,就在兰佩以为等不来他的回答,闷闷地准备翻身去睡时,他突然开口,吐了句与她的问题毫不相干的话:我曾答应过你,兰儋若有心仪的姑娘,会替他做主。他与赵琦的婚事,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兰佩愣住,正待要追问他是何意,只听他又幽幽补充道:我会为左谷蠡王和赵琦赐婚。
兰佩几欲喜极而泣,猛扑过来抱住他,将脸搁在他的胸膛,听着那里有力的心跳,虽觉难以启齿,还是道了声:谢谢!
冒顿叹了一声,这才转过脸来看她:但凡你要我做的事,我没有不应的,即便心中不愿,可若是委屈了你,便觉心如刀绞一般。
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已不是初登王位时的那个冒顿了,如今的他,有足够的自信和底气,稳坐大单于的宝座之上捭阖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