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 营帐已然到了,在帐外收了伞, 小窦方儿进了帐,一边服侍着大将军盥手换衣,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狗多好啊,看家护院, 忠义忠诚,小的巴不得有狗脾气呢
大将军毫无回应,帛灯灯色溶溶, 照在他微凉的面庞,有了些微的暖意。
这个不重要。他系上中衣的束带,在案前坐定,面上星月寂寂,可语音里多少带了一丝儿的落寞。
这个不重要,哪个重要?
小窦方儿不过是总角的儿童,哪里能知道大将军内心所想,他挠了挠脑袋,下着雨淌着水,往丙部的伙房走了一遭,为的又是什么呢?小窦方儿摸不准大将军的心思。
横竖过些时日便要回京了,您也少操点儿右玉的心。小窦方儿把换下来的衣衫挂在手臂上,打算去为大将军放水沐浴。
辛长星拿了桌案上的名册翻看。
这一册皆是上一世,跟随他死在牙狼关的将士名单,这一万将士,是隶属于右玉营左参将麾下,名为铁鹰锐,因此时距上一世战死牙狼关的时间只差了两个月,故而名册上的名字皆在列。
八百里路程,日夜换马不过十几个时辰。他放下心头之事,细细思量,收拾行装,同翁主一同回京。
小窦方儿应了一声,掀了帐出去。
帐外大雨滔天,帐内弥漫着清廖之气,辛长星心思烦乱,往那椅后一靠,闭目养神。
他的确是个狗脾气,左参将也的确温柔,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郑青陆不喜欢狗脾气,她喜欢温柔。
他仔细回想着这小兵做下的事。
挖狗洞、嗑瓜子、误了点卯、喝酒寻欢这桩桩事迹,换在别人身上,此时坟上的草该老长了罢?
他还不够温柔么?他有些怀疑人生。
帐里进了风,占风铎没了玉舌头,哑哑地动了一动,他的心被牵动起来,想起来妹妹说的话。
全大庸最好的暗卫都查不到的人,却被定国公府找到了,怎么就那么离奇呢?
他自然要回京,看一眼到底国公府找到的,是哪个雪团儿。
雨势渐弱,青陆打丙部的伙房里拖了一截帐帘,打了一把破了两个洞的伞,吭哧吭哧地往大将军营帐去了。
帐周的卫兵早已对青陆熟稔,见她抱着大将军的帐帘,还伸手扶了一把。
在大将军帐前呵腰问了一声,并无人答应,青陆凑在缝隙里往里头看了一眼。
空空如也。
大将军不在里头。
青陆一颗心蠢蠢欲动。
是不是可以偷偷摸进去,找一找她的玉净瓶?
这个念头一起来,那就什么都挡不住她纵然被当成小偷,她也认了。
先是把鞋子脱了,和雨伞摆在一处,自认为隐秘的藏好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大将军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