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只点了一盏昏昏的灯,灯火颤动,照下一个干净整洁的营帐。
云丝帐层叠,掀开来便是柔软的裘被床褥,将军爱素,裘被的质地外丝内里缀的蚕丝,颜色却是茶白,像云似的。
她往那枕下摸了一回,再往床褥下摸,并没有她那玉净瓶的踪迹,那样的一个小玩意儿,能藏在哪里呢?
她站在床前怔忡。
将军的床一瞧就是绝顶的舒服。
她不记得八岁之前自己过的什么日子了,可八岁之后,她就没睡过这样柔软的床褥。
浆洗至发白的粗布被子盖了七八年,四处可见的补丁,纵是这样,她也睡成了习惯。
感慨艳羡地转了个身,眼眉一抬,撞进了一双寒冽的眼眸里。
长夜深寂,偏偏遇见个最热闹的人儿。
辛长星不动声色地将腰间的束带系好,便见对面那个小兵,仰着头笑的讪讪。
大将军,好巧呀。她的脸像花苞,饱满鲜润,这会儿换上可亲的笑容,像个半大的孩子。您要就寝了呀?
在他的营帐里撞上,巧在哪里?
辛长星长眉微扬,有些促狭的意味。
怎么,你也要就寝?他才刚沐浴出来,语调带了几分懒音,慢悠悠的。
青陆说了一声嗐,慢慢地往帐门挪动。
标下给您送缝好的帐帘儿,眼下就要回去了。她忙着解释,睫毛微颤,您歇着。
她看着大将军的脸色,总感觉自己要大祸临头,便又追加了一句,标下侍候您就寝?
本就是随口的一句,哪知大将军眼眉不抬,嗯了一声。
青陆一怔,这往外挪的脚步就顿了一顿。
嗯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叫她侍候着?
青陆没方儿,挪了几步上前,呵腰在大将军跟前儿,手足无措地指了指床榻。
您是打算怎么睡呐?横着还是竖着?她过的虽苦,却没侍候过人,这会儿有些茫然,这床要不要掸个灰?
怎么侍候呢?不过是想多留她一会儿,辛长星抬起了双臂,叫她给他系一系束带。
青陆舒了一口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呀,弯着腰把将军腰间那根束带牵起来,使劲儿一系,差点没把辛长星勒的吐出来。
她没注意到大将军那一霎儿的神情,问了一句:大将军,您干嘛在参将大人面前那样说呀,倒显得标下对您做了些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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